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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我對世界上大多數的人事物都沒太多耐心。」景程自嘲般地揶揄道。
隨後,他微微一頓,才逃避著宋臨景熾熱的注視似的,朝不遠處抬了抬下巴,用故作輕鬆的語氣說道:「喏,就那棵樹。」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就睡那,後面幾年因為各種原因,也總喜歡把帳篷搭在那,所以就習慣了。」景程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宋臨景,試圖調解氣氛似的,帶著虛浮的笑意調侃道,「看到了沒,你差點就要跟我一起睡那了。」
宋臨景也淺淺地笑了,有來有往地回撞了景程兩下,幾乎沒有停頓,脫口而出地給出了積極的回應:「挺好的,也能看到海。」
「很可惜,並不能,第一天睡的那個位置可以,不過後來他們說離崖邊太近不安全,就把營地遷到林子裡了,怎麼可能看到……」
「海」字都沒說全,景程的眉頭便蹙了起來。
這周圍都是樹,鬱鬱蔥蔥的高聳,如果不是熟悉地形的人根本都找不到過來的路,連太陽都看不清楚,距離那片山崖至少有七八百米,宋臨景就算再判斷失誤,也不該在這種環境下說出「能看到海」這種話來。
景程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從未轉得這麼快過,一個猜測突兀地跳了出來。
其實都算不上是猜測,更近似於某種「感應」。
「你為什麼會覺得能看到海?」景程問道。
宋臨景的臉上難得的浮現出幾分無措,甚至隱約還摻雜著些許因自己「得意忘形」而導致露餡的懊惱。
不知道是因為實在沒能臨時想出個解釋,還是惦記著前兩天他對景程承諾的「再也不會騙你」,宋臨景漂亮的嘴唇張了又合,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那天真的是你?」景程表情有些難以置信似的看向宋臨景,喃喃道「我以為是我燒糊塗了,在做夢。」
「可你那時候不是……」
時隔多年,無數朦朧的畫面零碎地在腦海中拼湊出了一段不夠真切的記憶——
崖邊呼嘯的風,猛烈拍打著海岸的浪,暴雨後潮濕泥濘的地面,蜷縮在帳篷裡無人問津的可憐小孩,以及斷斷續續的夢境中那個觸控不到的身影。
關於十年前他和宋臨景到底是怎麼和好的……
景程終於想了起來。
第56章
因為簽證和各方面的不可抗力,景程當年在意外發生半個多月後,才終於獨自踏上了這片土地。
當時小島荒得只有各種蚊蟲鼠蟻,又密又壯、長相奇怪的原始植物,以及受到此次事件波及的人們。
甚至連一些偏離航線的漁民,都不會有興趣將這裡作為暫避風暴的首選。
au海域周圍有很多這樣的地方,如果不是飛機「選擇」了墜毀在這裡,它其實就只是一座可能永遠都無人問津的小島罷了。
事故範圍不大,出意外的飛機也很小,乘客連著服務人員只有五十幾人,景程甚至不太能理解為什麼景兮和宋楓出國會選擇乘坐這種航班。
不像要去度假,倒像是……
逃跑。
船隻停泊在臨時清理出的登陸點,兩位表情嚴肅的工作人員程式化地向景程表達了悲痛和歉意。
景程卻莫名有些麻木。
他似乎失去了感知能力,不悲傷,不憤怒,思維奔逸,無差別接收著外界資訊並在腦內不斷做出反饋的同時,卻也下意識地遮蔽著所有可能刺痛他的情緒。
不知道這二位是哪個公司負責接待的,如果是航空公司,那確實該道歉,如果是保險公司,那也確實該悲痛。
理賠金額肯定是個天文數字。
光他這段時間瞭解到的,景兮這些年在身上「投資」的幾個人身意外險,如果真能全額保下來,這些錢存進銀行裡,他每年光吃利息都能有七位數。
景程不自覺地試圖將景兮的「屍骨無存」換算成冰冷的數字,就像母親從小一直將他類比成「她不幸人生的根源」那樣。
彷彿只有彼此攻擊,他們才能做到彼此憎惡,才能去忽略那些相依為命在細枝末節處隱秘滋長的愛。
如果景兮切切實實地死了,某種程度上對他們都是個解脫。
可她大概是真的恨自己。
景程心裡想道。
在給自己生出些「也許他們之間關係還有挽救餘地」的期許後不久,便坐上了一架會讓她人間蒸發的客機,這不是恨是什麼呢?
命運?造化?
倒也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