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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直上:送你了。
海上霧嶼:……多謝。
扶搖直上:你在哪兒?
這種關懷看上去太真摯了。
溫霧嶼缺愛,於是他的心微不可見地晃蕩了一下,如同飛鳥掠過六根清淨的水面,撩起輕微的漣漪。
但遠遠不夠,很快又恢復平靜。
溫霧嶼嘆氣。
海上霧嶼:我沒事。
溫霧嶼看著對方正在輸入的狀態,心下一擰,隨後乾脆利落地收拾了自己流連忘返的情緒,迅速登出了自己的聊天帳號。
用不著悵然若失,溫霧嶼想,我從來都不是個幸運的人,偶爾患得患失,這份意料之外的眷注,留著回味就好,或許別有一番滋味。
溫霧嶼自以為灑脫,他帶著前程似錦的祝福,行李不多,幾件衣服,一把竹扇,隨意填了志願,上了一個不好不壞的學校。他遠離了溫大仁,也認為自己擺脫了原生家庭的困擾。可是彈指一揮,十年時間,溫霧嶼創業,他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從欠了一屁股債到遊刃有餘的財富。成長了,心思穩了,卻依舊沒有擺脫來自所謂家庭的擺布。
溫大仁一個電話,說自己快死了,讓溫霧嶼回來奔喪。溫霧嶼沒多想,他這幾年跟溫大仁關係緩和許多,各方面因素都有,主要還是因為溫真寶太不成器了,所以溫大仁只能把注意力分一點出來給溫霧嶼。
溫霧嶼偶爾過年會回家吃頓飯,雖然李秀娟和溫真寶的態度依舊一言難盡,但是溫霧嶼已經不是年輕氣盛的毛頭小子了,他對付這種跳腳的貨色遊刃有餘。
基本能氣死一半。
溫大仁說是快死了,單看狀態一時半會兒也嚥不了氣。他尿毒症,兩個腎都壞了,最好的治療方案就是換腎。可是腎源緊缺,在正規渠道排隊,三年五載都不一定能輪到他。
溫大仁腦瓜子一轉,他就打起了壞主意。
小兒子他捨不得,這主意自然就落到溫霧嶼頭上了。
先把人騙回來,軟硬兼施,就是想要溫霧嶼身上的腎,並且說辭特別好聽。
「人都有兩個腎,你少一個死不了,還能救你的老子!積了大德啊!」
溫霧嶼不聽。
溫大仁又說:「你給我一個腎,我把家財都給你!」
溫霧嶼沒這麼容易被洗腦,他也看不上這些錢,轉身就走。溫大仁當然沒這麼容易讓他痛快,天天要死不活地找麻煩。溫霧嶼工作忙,一堆事情等著他。
但有些話,說者可能帶了千八百個心眼,但被有心者聽去了,也唯恐自己利益受損。
那一天暴雨,溫大仁又尋死覓活地哭,非要見溫霧嶼。溫霧嶼打算直接跟他說明白了,於是開車前往君悅山莊。可車行至高架,時速八十公里,他突然發現剎車壞了。
溫霧嶼臉色一白,他只能保持鎮靜,但車速慢不下來,人再冷靜也沒用。一聲震天動地的碰撞聲,溫霧嶼隨車在川流不息的高架橋上翻滾數圈。
車毀,差點人亡。
溫霧嶼其實不想醒的,他被困在了夢境中,周身黑暗如潮,沒人打擾,似乎也不錯。
溫霧嶼渾身都疼,他席地而坐,安安靜靜地等待遲了十年的死亡。
就在這時,突然出現一道光,從頭頂照射而下,亮了溫霧嶼的眼睛。
溫霧嶼抬頭,看見一輪溫暖的彎月。
「別死。」有一道聲音輕輕柔柔地在溫霧嶼耳邊說話。
那一種被他淡忘的關切再度席捲,溫霧嶼鼻尖一酸,他突然委屈了,「我好疼啊。」
第5章 南方島嶼
2022年,初春。
那場車禍後,溫霧嶼還是活下來了,但也留下不少後遺症。腿折了拼回去尚且能養一養,可是腦袋裡有創傷直接影響視覺。
快瞎了,再怎麼養也好不了。
溫霧嶼動過兩次大手術,用他的話說,腦袋跟西瓜開瓢似的,想開就開。切開了再縫回去,頭髮剛長出來呢,一查指標不對,又要切。這回溫霧嶼不幹了,他收拾好行李悄無聲息地跑了。
要死就乾脆利落得死,何必受這份罪。
不過人是跑了,可該跑去哪裡,溫霧嶼不知道,他也沒想好。
偌大的機場人來客往,沒有一份熱鬧是獨屬於溫霧嶼的。他把自己相隔遙遠,在坐在角落裡,手中捏著竹扇把玩,沒開啟,指尖摩挲香囊。他帶著墨鏡,目光不知道落在了哪兒,顯得特別超脫凡俗。
也有煞風景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