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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又和他開了個玩笑,在他以為塵埃落定,可以就這樣和鍾遠兩個人平靜度日的時候,又把鍾遠帶走,留下他一個人。向前猛地喝了一口,苦澀的咖啡從喉間一路竄下去,如同冰刀一般在食道留下刺骨的涼意。
十一月底的b市,北風呼嘯,而向前的手心卻被汗水浸濕,心臟也跳得厲害。
簡訊又來了,鍾遠在催促,「怎麼還沒到?沒事吧?」
向前看著鍾遠的名字,心裡百感交集,他本來該感到高興的,畢竟鍾遠即將組成自己的家庭,將一切悲慘的過去都拋諸腦後,從此妻賢子孝,團圓美滿。若是鍾建國、向紅還在,一定也會為他欣慰,日後九泉之下,向前見了他們也好交代。
沒什麼不好的,這才算作傳統意義上的皆大歡喜。
可他卻笑不出來,也感覺不到什麼歡喜。
與鍾遠毫無罅隙地做了十多年兄弟,同進同出、同悲同喜,尤其是大學畢業後的這些年,睜眼後閉眼前看到的第一個最後一個人都是鍾遠,早已習慣了對方的存在,像是呼吸一樣,再自然不過,也無法脫離。
又想起邱明之前說過的話,向前捫心自問。
為什麼不願意結婚,也不願意鍾遠結婚?——因為不願意改變如今的生活狀態。
那又是為什麼不願意改變如今的生活狀態?
——習慣了,而且愜意開心,對鍾遠還很依賴。
向前閉上眼睛,猛然回想起當年和朱品如戀愛的時候,除去分手,僅有的幾次情緒起伏都與鍾遠有關,而與朱品如在一起,遠不如和鍾遠在一起自然開心,更談不上什麼依賴。
如果朱品如和別的人在一起,他會有些自尊受傷,可他不會難過鬱悶,甚至心下會如釋重負。
而鍾遠和別人在一起,他恐怕需要很久,才能重新把自己從鍾遠的世界裡拉出來,費盡力氣,才能繼續一個人走下去。
向前用手捂住眼睛,人總要面對內心的真實,不管這個真實多麼讓人難以接受,又是多麼的不堪。
鍾遠一看見他就皺眉:「冬天還喝冰的,胃不要了?」
向前聳肩:「路上渴了,順便買的。」
那女生偷眼看他,很好奇的樣子。
向前扯出一個微笑,打量鍾遠:「不錯啊,是弟妹麼?口風可真夠緊的,從來沒聽你說過。」
鍾遠白他一眼:「不是,同事而已。我介紹下,姜猶,這是我哥哥,向前,姜猶,我同事。」
姜猶點頭微笑:「你好。」
向前冷淡有禮:「你好。」
於是便開始點菜,之後邊吃邊聊了些有的沒的,無非是新上映的電影,星座運勢,國際時事,房價物價,等等……
中途姜猶去洗手間,鍾遠低聲道:「怎麼樣?」
向前瞥他一眼,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只搖了搖頭。
鍾遠嘆口氣:「放低點要求吧,條條框框不要太多,我覺得她比朱品如還強點呢,你怎麼年紀越大,越……」
正說著,姜猶回來了,見他們兩個交頭接耳,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她對向前可能還真的有些好感,便起話題問道:「看起來工作很辛苦啊,畢竟搞科研的,和我們這種公務員不一樣。」
向前聳肩:「其實還好,我是憂鬱症。」
鍾遠一口茶差點噴出去,不可思議地看著向前,後者則繼續表演:「我父母親過世的事情,大概你也知道,之後我就一直不太走得出去。睡也睡不好,每週還得去見心理醫生。」
姜猶的表情僵了下:「這樣啊,那你得好好注意了,心理疾病也不能疏忽。」
「是啊,」向前給鍾遠夾菜,給他使個眼色,「尤其是知識分子,我們同事,不到四十歲過勞死的好幾個,要不然人家怎麼說呢,中國知識分子平均年齡不過58前不久吧,十八所還有一個帶頭人,才三十多,不也就腦梗……」
「行了,」鍾遠打斷他,強笑道,「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可惜大勢已去,姜猶的臉上滿是同情,但繼續相處的意思,倒是一點沒有了。
回去的路上,鍾遠恨鐵不成鋼:「向前,不要告訴我你平時相親全是這種態度,要是能成才怪呢!」
「我不想談物件了。」向前頭靠著車窗,閉上眼。
正好堵車,鍾遠乾脆掛了p擋:「理由呢?」
向前不想說話,就乾脆不回話。
鍾遠盯著他看,像是要看進他的靈魂深處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