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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陽的一腔獵豔之情冷卻於辯機的一臉大包,一溜煙跑回公主府後,緩了好久,才勉強把那辣眼睛的畫面從腦海中祛除。回憶起從前辯機那清冷出塵的姿容,又不捨起來。
“只是些火癤子而已,又不是長不好,過段時日許是就退了。要還是不退,就找個好大夫給他好生瞧上一瞧。萬一還有救,就此摞開手去,豈不是可惜了?”高陽公主打著小算盤,待她估量時日,尋好御醫,想殺去淨業寺看看辯機的臉還有沒有救時,宮中出了件大事。
那位慈悲廣大如須彌山一般的長孫皇后,病了。
母后重病,哪有繼續糾纏一個和尚的空閒?高陽只好隨眾姐妹一起輪流侍疾。整天忙得昏頭轉向,一來二去,也就顧不得一個毀容的光頭了。
長孫皇后病篤,最為方寸大亂的無疑是與他少年結髮的李世民。他不僅遍求名醫,還徵集高僧名道,為皇后做法祈福。溫嬌一個暫留長安三日處理道籙司積壓事務的功夫,就被他下旨拎進宮給長孫皇后祈福。
溫嬌一身本事,百分之九十九點在了斬妖除魔上,剩下的一分才是養生。她能幫更年期的襄陽長公主調理,幫殷開山夫婦養生,但還真沒有本事挽回一個陽壽已盡的人的生命。
仿效李世民入冥一事,走崔判官的關係,給長孫皇后加二十年陽壽?
此法不是不可行。
事實上,在回陽間之後,溫嬌與崔判官的聯絡並未中斷。得知崔判官之孫過得不甚如意,她以世交的名義每年都要給他家送錢送物。至於崔判官本人,這些年她碰上那適合陰間使用的天材地寶,也沒少往地府燒。崔判官與殷開山究竟是否是知交已無從考證,但以生死簿作弊為始,溫嬌確實與崔判官建立了幾分友誼。以此交情為紐帶,暗託他給長孫皇后的名下再添個一兩橫,也不是不行。
但生死乃是世間最為重大之事,干係著無盡生靈的法度,決不可輕易改動。為李世民延壽雖是崔判官私下操作,可暗合了冥府拉攏人間天子的心意,也算師出有名。即使他日敗露,也大機率會被十殿閻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
而為長孫皇后暗改生死簿,無非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在帝后面前繼續賣上一個大大的人情,這固然能令本就鮮花著錦的道門更加勢不可擋,可也未必不會引火燒身。
長孫皇后的分量,在十殿閻羅面前,畢竟不如李世民那般舉足輕重。
即便如此,溫嬌也不是畏難之人。何況更簡便的手法也不是沒有,比如託悟空弄點仙家的廢丹、沒熟的靈果。不用像人參果、蟠桃那麼誇張,能續命十幾年就夠了。
拿到被宣召的口諭後,溫嬌便盤算起來,忽然發覺武媚孃的臉色就有些不對,便屏退他人,果然武媚娘開口:“師父,明日若是有人求師父以神通為皇后娘娘續命,無論那人是誰,哪怕是皇上,師父也千萬不要答應他。”
溫嬌一怔,凝視向她寫滿了不安的臉:“明成,你並非那等爭風吃醋的狹隘婦人,何況如今跳出宮闈,更無需做此態。能如此說,必有緣故。”
武媚娘在開口之前,便擔心溫嬌誤會她因舊年失寵之事對一向盛寵不衰的皇后心懷嫉妒,不想溫嬌如此說,不由動容:“師父懂我。”
頓了頓,道:“師父有所不知,明成雖然離宮,但與舊日相識的宮人也不曾斷了聯絡,對宮中訊息略知幾分。前日太子侍疾時,見皇后病得不成人形,皇上心痛垂淚,便進言皇上,請求大赦天下,度人入道,好以此為皇后祈福。”
大赦天下,正是帝王家常用的仁德手段。但度人入道……
對上武媚娘難掩擔憂的眼神,溫嬌陡然意識到了什麼,心頭一凜。
若是無效,長孫皇后依舊死亡,豈不是說明道門無能。若是見效,怕是比無效更為後患無窮。
哪怕本人被李世民多有尊奉,但溫嬌心如明鏡。如今的道門看似倍受尊崇,實則一開始不過是李唐皇室抬起來為李家君權天授的神秘性鍍金的手段,而在李世民遊地府後,又被這位天才的君主扶起來和註定在東土大興的佛門打擂臺的工具人。
一個英明的君主會樂見長壽,卻未必見得會喜歡自己的壽數為僧道所擺佈。一旦民間信神佛勝於信朝廷,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溫嬌神色一肅:“皇上駁回了?”
武媚娘面生憂色:“皇上猶豫半晌,不曾答覆。倒是皇后突然掙扎著從病榻上坐起,決然道,'若修福可還,吾素非為惡;若行善無效,何福可求?赦者國之大事,佛道者亦異方之教耳,非惟政體靡弊,又是上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