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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手實在太笨,擰了半天,辮子沒編成,差點把聞聲的頭髮搓成了結。
聞聲把頭髮抽出來,氣得想打他:「你怎麼不擰自己的頭髮?」
李延時揪著自己的發頂往她臉前湊,賤得沒邊:「不是沒你的長嗎?」
聞聲不想理他,撐著床從李延時身上爬起來就要下床,問他晚上想吃什麼。
李延時大敞著腿靠在床頭,說點外賣,小區往前兩個路口新開了一傢俬房菜,味道還不錯。
被李延時三言兩語的插科打諢,沉悶的氣氛消散,兩個人竟然真的開始琢磨晚上到底要吃什麼。
李延時去浴室沖了澡,出來時看到坐在床邊的人兩腳勾著拖鞋,一邊在手機上劃選單問他「這道行不行」「那道味道好不好」。
然後在他洋洋灑灑想又點一大桌菜的時候,很嚴肅地提醒他,不能浪費糧食,夠吃就好。
李延時笑,突然就覺得一輩子的時間有那麼一點短。
他才不過二十六歲,卻花了十年愛同一個人,這個人,他熾熱的喜歡了兩年,真正在一起只有高考後一個多月的時間,然後分別了兩千八百七十天,但好在,他們以後都再也不會分開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聞聲告訴了李延時幾天後要再回瑞士的事情。
她說自己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複查也不急在這一時,但近兩個月肯定要抽空去一趟,所以還是要跟他講一聲。
李延時點了頭,沒過分揪住這個話題問東問西,這讓聞聲鬆了一口氣。
但沒想到她這口氣松早了。
晚上臨睡覺前,李延時直接把她從次臥抱了過來,提了拖鞋,把她放在浴室的地上,問她能不能看一下手術的刀疤。
「就看這一次,」李延時靠在門框上有些無奈地笑了下,「我知道你不想讓我難過,但我忍了一下午都沒忍住,讓我看看,嗯?」
李延時上前,抱住聞聲,他滾了下喉嚨,閉眼道:「我保證就這一次,以後都不再提了。」
聞聲還想掙扎:「真的都好了的」
李延時笑了,往後靠在牆上,勾著聞聲的腰把人帶到身前,提了提她的上衣:「你讓我脫,我脫的可就不止這件了。」
聞聲沒辦法,在李延時沉默的注視裡往上拎了衣角,露出肋骨下的那道疤:「真的沒事了。」
七八厘米的切口,並不大,而且大概是主刀醫生的技術好,縫合做的漂亮,這疤雖然顯眼,但也稱不算醜。
但李延時還是他盯著那道痕跡看了很久,久到聞聲拉衣服的手都酸了。
「別看了。」聞聲輕聲,想放下衣服。
「害怕嗎?」李延時突然抬眼問她。
晚上聞聲洗澡時,他給一個朋友打了電話。
風濕性心臟病,除了和生活的環境濕度太大有關外,還有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患者自身的免疫力。
所有病都是,抵抗力太低,病魔才容易趁虛而入。
所以這幾年一個人在國外,她到底有多難。
李延時沒辦法想。
帶著生病的父親,要努力完成學業,還要賺錢。
好不容易熬出點頭了,聞清鴻卻在跨年夜那天病逝,沒隔幾天身體又被查出來問題。
李延時幫聞聲把衣服放下來,抱住她,頭埋進她的肩窩:「自己一個人去做手術害怕嗎?」
聞聲想了想:「還好。」
「那疼嗎?」李延時啞著嗓子又問。
聞聲很認真地思考:「有麻藥。」
李延時悶著聲音笑了笑。
聞聲拍了拍他的肩,抿了唇,又想到另一件事:「嗯我也沒有不想回來找你,我是想病好了再」
聞聲垂著眼,視線落在李延時後頸的那顆小痣上。
她不知道怎麼解釋,有些事,只有你經歷了才知道當時會那樣想。
就比如她在進手術室的前一晚,躺在病床上睡不著,睜著眼看天花板的時候倏然就理解了聞清鴻當年為什麼不想治病,又為什麼總跟她說對不起了。
對於你愛的人,你希望他過得好,希望他過得更好,所以是真的會覺得生病的自己是對方的拖累。
怕他要為自己像無底洞一樣花錢,也怕他明明已經很辛苦了,還要花時間心力去照顧自己,更怕自己治不好,對方因為無能為力而難過,又要照顧自己的情緒而強顏歡笑的樣子。
無論人類再強大都抵不過兩樣東西——愛和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