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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寺廟的時候下著雨,保鏢為她撐起傘, 她把墨鏡戴上, 黑衣黑褲, 宛如剛參加過葬禮。
她確實參加了葬禮。
過去, 徹底埋葬了。
她把祁免免葬進了海潮裡, 她的靈魂大約乘著海鷗飛向了天空。
網上鋪天蓋地的訊息。
已故的心理學教授祁某某因殘忍的動物實驗和對孫女慘無?人道?的傷害,作品被全部下架,並受到了激烈的聲討和譴責。
時隔二十年後?的今天, 幾乎所有的證據早就消散在時間的長河裡了。
從季淮初決定查這件事?開始, 他花費了整整四年多?的時間才?還原了真相?並聯合媒體做了披露。
然?後?被父母責備。
「可是你這麼做, 對憫慈來說,難道?不算二次傷害嗎?以後?別人怎麼看她?」
季淮初覺得有些荒唐, 加害者「壽終正寢」,受人愛戴,體面離世, 受害者卻惶惶不可終日,就連曝光罪行都是一種二次傷害。
「她一直在意?的都不是傷害, 她無?法將自己當做一個完全的受害者,她認為自己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加害者。我也沒想過她獲得什麼救贖,我只是希望有個了斷。」
把膿瘡剖開,清洗乾淨,哪怕很疼,總能結痂。
人死債消,有時候並不公平。
爺爺的死對於祁免免來說是一個永不消失的枷鎖,他用他的死亡結束了長達六年的罪惡,也給了祁免免最後?一擊:善良本就是愚蠢的,人類愚昧而無?知?,真理常常以謬誤存在,人們永遠也掙脫不開黑箱子。
齊憫慈本來覺得自己並不會?在意?,那短短的六年確實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已經快要記不起來爺爺的樣子了,所有的感覺都變得模糊。
當一個傷害當下沒有回擊的時候,過了那個時間段,無?論怎麼回擊都會?變得隔靴搔癢。
何況他早就去世了。
鄭醫生問過她:「你恨他嗎?」
她搖搖頭。
談不上恨,也談不上不恨,只是覺得有一點迷茫。
可現在,她看著無?數的文章和報導?,那些罵聲和議論,反而讓她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結束了。
都結束了。
她把手套戴上,將自己嚴絲合縫裹藏起來,坐在車後?座假寐,再睜開眼的時候,季淮初正開啟車門,彎腰沖她伸出手:「今天去哪兒了?」
「去了畫展,回來路過景山,去寺廟上了香。」
季淮初笑了笑:「怎麼想起來去上香?」
「鈴鐺想要平安符。」
鈴鐺是他們的女兒,大名叫季樂寧,是齊憫慈取的,思索再三,左右斟酌,最後?選了這麼兩個字出來。
季淮初卻說:「挺好?的。」
於是就這麼定了下來。
那兩個字,是她對孩子最真摯的祝願。
季淮初牽著她的手往家走。
歪著頭說了句:「你太寵著鈴鐺了,不能她要什麼就給什麼。」
齊憫慈皺眉:「我答應她了的。」
「你答應的太多?了。」季淮初無?奈,「哪天她要星星你也給她摘?平安符就算了,你不喜歡小狗,為什麼同意?她養小狗,她才?三歲,並不具備養小狗的能力?。」
「可她喜歡。」齊憫慈再次皺眉,「我和她商量好?了,小狗不許出現在二樓和三樓,不可以進爸爸媽媽的臥室,每天遛狗她要陪著一起,她負責給小狗清理便便,如果?做不到,小狗就送給別人養。」
季淮初嘆了口氣:「寶貝,她喜歡的東西太多?了,你要幫她做取捨。」
齊憫慈打斷他:「擁有過才?稱得上取捨。」
回了家,推開門,一隻五個月大的薩摩耶和一隻三歲大的小孩分別躺在沙發的兩端。
保姆坐在旁邊守著,看到東家回來,笑著點頭致意?。
齊憫慈走過去把鈴鐺抱了起來。
小姑娘幾乎長著和齊憫慈一模一樣的臉。
她睡眠不深,被媽媽一抱,就醒了,眼睛瞬間亮起來,摟住媽媽的脖子親了下她的臉:「媽媽!」
齊憫慈有些嫌棄她的口水,躲了躲,說:「別親。」
鈴鐺眨著眼睛,眼淚瞬間湧上來,比水龍頭還靈敏,有些委屈地看著媽媽:「不可以親嗎?媽媽不喜歡我嗎?」
齊憫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