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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燦蹙起眉,被噎了一下,匯報一樣說:「兩周前3月14號從風儀機場回的風城,今天剛剛從漾水坐車回來,工作已經結束了。」
「好,知道了。」
「哥」
池燦還在猶豫,一個字卡在嘴邊還沒有說出口,電話就掛了——他的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一顆心短短几秒內大起大落,池燦捏著手機恍惚站在人流密集的路邊呆了一會兒,垂頭喪氣地緩緩走進這家白族私房菜飯館。
飯館這麼多年都沒什麼變化,裝潢普通,牆面上貼著大幅的菜品照片,本土正宗的味道,生意長盛不衰。池燦走進去時先碰到正忙裡忙外的老闆,老闆見了他驚喜一笑,往樓上指,但沒來得及說上話,應答著角落一桌客人。
池燦也笑了笑算作打招呼,轉身先上了二樓去找林輝和孟新泉。
腳下木板嘎吱作響,他踩著狹窄陡立的樓梯往上,踏完最後一級臺階站穩後走了兩步,在二樓尋覓著同伴的身影。
他看見迎面坐著的孟新泉在揚手跟他打招呼,而孟新泉旁邊坐著的那桌人正起身打算離開。其中背對著池燦的那位穿著從前池燦沒見過的休閒款西服,身姿挺拔卻透著股擋不住的隨性,站在本就層高很矮的二樓顯得更高大。
池燦在震中停留得太久,此刻在這裡居然分不清是自己在顫動還是餘震又來了,眼前產生了重影。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那人轉身,目光習慣性投往某一高度,停留在李景恪背光下挺直的鼻樑、漆黑深邃的眼睛和看不清表情的臉上。
李景恪注意到他的目光,雙眸微眯,直勾勾看過來。
「池燦!愣著幹嘛,這邊!」林輝朝他喊道。
池燦深吸一口氣,保持著平靜,很慢地走了過去。這是李景恪教過他的。
類似於一種雛鳥情結,池燦能從任何一件隨機小事裡想起李景恪。他人生的參考詳解。
無論他們的關係流動或僵持到了哪裡。
二十四歲的池燦現在把它定義為帶了些許怨念的雛鳥情結。
兩邊的餐桌共同形成一個夾道,李景恪站在過道中間跟客戶有說有笑地告別,那人說不用送了,車就在樓下巷子裡。他一向不拘小節,已經提前結過帳,沒有跟對方一起下去。池燦經過夾道時不得不放慢腳步停下來,停在了李景恪面前。
李景恪目送客戶下了樓,半晌,垂眼看向身前似乎因為他擋了道而不得不停下的人。
池燦被他的影子籠罩了一半,臉上半明半暗,這些年拼命長高,個子還算高挑,齊平到李景恪的下巴。他在漾水淋了雨,黑髮發梢還沒有完全乾透,唇色很淺,瞳孔被半邊光照得水光透明,看起來面無表情。
他委屈倔強又沉默地看著李景恪的這副樣子倒是絲毫沒有長進。
李景恪傾身去拿煙和手機,似乎稍稍讓出了點間隙。
可是仍然不夠一個成年人透過。
「喂,帥哥,麻煩讓一下,讓我朋友過來唄。」孟新泉性子急,看著急不可耐地說。
池燦張了張嘴,越需要把兩人關係解釋清楚,他的喉嚨就越乾澀。
李景恪低聲笑了笑,看著池燦停頓少時,終於說:「不必介紹那麼詳細的。」
指池燦剛才在電話裡的匯報。
池燦從去年暑假結束回學校起就再也沒見過李景恪,今年寒假借著趕研究生畢業論文選題也沒有迴風城。
無論發生了什麼,貧窮或富有,李景恪是一位言而有信的撫養人,曾經說過會一直供他讀完研究生,這期間依然按時給他打學費生活費,偶爾打電話談之前池燦為獲得實踐積分給公司做的未完的專案,順便問錢收到沒有,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池燦沒忍住給李景恪發過的訊息,在李景恪看來大概是無關緊要、不想理會的事,於是從未回復。
池燦單方面認為他們是在吵架冷戰,或者已經分手。說分手其實不對,他們一直在一起,卻沒在一起過,沒有手可分。
這次他回來邊實習邊趕論文,已經落地風城兩周,住在單位宿舍裡,也沒有家可回。
池燦靜默片刻,卻先解釋起來:「剛剛我手機沒電了。」
李景恪挑了挑眉,點頭說:「沒關係。」
「什麼情況?你們認識啊?」孟新泉見此詫異地說。
這一聲令池燦回過神來。
他其實被李景恪看得有些侷促不安,要靠挺直背脊來顯現自己已經成熟,是個能自己做決斷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