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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俗了,也還燒香拜佛念念經的。」他慢慢地說,臉上的皺紋隨著笑容變深,「這幾年如何了?以前都一個人,現在還多跟了個弟弟,長得可水靈。」
李景恪頓了頓,說:「還好。」
「好像又瘦了。」周和義看他一眼,又說。
「夏天太曬。」李景恪回道。
池燦斂聲屏氣聽著,目光甚至從後視鏡移開,扭頭看向灰濛濛的窗子,眼前快速掠過愈來愈純粹無人的風景。
他們在往山上開,路途曲曲折折。
「既是如此,」周和義感嘆了一聲,「說明塵緣未盡,又結了新緣,都說佛門普度眾生,但心中如果本有塵埃,出家也掃不清你那些痛苦的牽絆和念頭的。」
「當年也想什麼出家,沒出成家是對的呀——」
「周叔,不說了,」李景恪彷彿從來只是個無可救藥的混不吝,微笑著打斷道,「剛剛就算不說,也知道你果然還在唸經。」
周和義只笑笑,說:「要念的,不念你了就好。」
池燦不知道自己聽錯沒有,呆呆地看著車窗外,而天氣和昨天一樣一會兒晴空一會兒陰雨。
沒多久終於到了,池燦開啟車門率先下了車,自顧自地往前走,彷彿不想打擾到他們繼續談話。
文筆山山頂上坐落的是文峰寺,藏傳寺院金碧輝煌,紅牆高立,因為地處陡峭偏僻,交通不便,幾乎沒有遊人,而從金剛亥母靈洞門口的平臺遠眺出去,可以俯視整個紅塵滾滾的麗江,包括池燦心心念唸的玉龍雪山,四處確實已經沒有雪。
池燦在空曠的地方站了一會兒,腦袋也變得很空,然後聽見周和義在不遠處叫了他一聲。池燦轉身走過去,李景恪正直直看向他。
他和李景恪一起走進了文峰寺,餘光裡是李景恪挺拔高大的黑色身影,而四周安靜極了,踏上臺階走進其中一處大殿,身穿紅色僧服的和尚坐於一側,令人頓感肅穆莊嚴。
他抬頭,是尊大佛悲憫地俯視而來,關照著每一個走進大殿的人。
池燦忽然間凝神平靜下來,渾身重量消減,又想起一句書本上的話,「危臥病榻,難有無神論者」。
他余光中最晃眼的還是那兩道黑色與紅色的影子,不禁思索,如果是心靈生病,得是多麼嚴重的病,才會有過年復一年來到此處,尋求如釋重負的短暫解脫。
最終無法解脫,難道才想要出家嗎?才又放棄了此地,懶得再白費力氣?
李景恪這次帶他來了,會是什麼意思呢。
他們朝拜過後取了鑰匙,再踏出院門,池燦心中的問題並未找到答案。他看向李景恪,李景恪將自己手中那把金色鑰匙扔到了他手上,讓他收好,然後勾勾嘴角,平靜地笑了一下。
「許願了嗎?」 他的哥哥感冒早已痊癒,此時聲音卻還是有點啞。
池燦點頭。
隔壁殿有上師在主持法會,李景恪便獨自過去了一趟。
池燦站在廟宇之間,迎著普照而來的陽光怔愣在原地,盯著李景恪的背影,心中忍不住緩緩震顫——他同樣沒有見過這樣的李景恪,但現在見到了。
周叔是文峰寺的常客,哪怕還俗,仍然是虔誠無比的佛教徒。他全程參加了法會,拜見了上師,吃過齋飯,然後才把池燦和李景恪送下了山。
他們在古城門口作別,臨走時周叔笑著說道:「景恪,明年還來嗎?帶著弟弟就當來玩嘛。」
池燦聽見李景恪說「也行」,抿唇跟著禮貌笑了笑,和周叔再見。
下午山下繼續下了場雨,濕濕嗒嗒。在古城吃完飯,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池燦手中的雨傘傘面上水珠已幹。
他走在李景恪身邊,滿腦子還停留在上山的路上,回想著寺廟裡修行的和尚所念經文。
不過池燦在路口又看見了拿著玫瑰花在賣的小女孩,她依然沒有朝他們這邊走來,而是追去找了另一對遊客。
那些遊客都沒有想要買花的意思,被圍追堵截得很無奈,有的露出尷尬或不耐煩的神色。
「在看什麼?」李景恪跟著轉身看過去。
古城裡的這些賣花童正是上學年紀,從早到晚出來賣花,眼神怯怯生生。他們旁邊可能就守著收錢的大人,斥責著沒人買就不要回家了。
池燦並不知道這些,回過頭來,彷彿好奇地問道:「怎麼沒有人來問我們買不買花?」
「想買花啊?」李景恪說。
「一定是因為你看起來……」池燦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