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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李景恪雖然往返在醫院,但在阿奶醒著的時候從沒進過病房。
池燦想說自己說話可能沒什麼用,他也不清楚這之間到底發生過多少事——李景恪能把那麼一大筆錢送來,在此之前卻幾乎從沒到過醫院或村裡看望。
他不能隨便亂勸李景恪的,豈非慷他人之慨?
但面對病床上的在睡夢中痛苦呼吸的老人和一臉愁容的許如桔,他想起了被風城的一切埋入深處的某些記憶,還是點點頭,很慢地說了好。
打算退出病房時,許如桔感覺阿奶似乎要醒了,又獨自返了回去。
池燦便脫下書包拿在身前,順勢坐在了外面的那排椅子上等著。
不一會兒,電梯口傳來交雜的腳步聲,其中有池燦無比熟悉的一種,他飛快抬起頭,李景恪手裡拿著張剛交完費的單子,正從走廊那頭過來。
李景恪發現了池燦,沒怎麼驚訝,彷彿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拿著單子到護士臺辦理手續去了。
走廊裡迅速變得空蕩,池燦目不轉睛盯著李景恪佇立在那頭的身影,高大而蕭索,白熾燈將暴露在那下面的人照得陰影厚重。池燦感覺幾天不見,李景恪突然變得有些陌生起來,周身縈繞著他所領會過的那種冷淡、疲倦而孤獨的氣息。
身後病房的門敞開著,裡面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池燦發怔的思緒。
阿奶確實醒了,緩慢睜開眼睛,許如桔餵她喝了點水,說了幾句輕鬆討巧的話,惹得阿奶邊咳嗽邊笑了笑。
「小桔,還是早點出院吧,」她對許如桔說道,「我都說過了,再也不想來醫院,在家裡什麼時候眼睛一閉也就過去了。」
「明天就出了,明天就出,」許如桔只說,「阿奶,你知不知道有誰來看你了?以前對面村陳英阿姨生的那個娃娃還記得吧,當時滿月酒你一個人去的,害我在家裡餓肚子。」
「陳英……是池家那個小兒子?叫池燦吧,」老人的記憶力往往牢固,談及舊事並不糊塗,她這會兒聽見馬上能出院了,精神彷彿也有所好轉,「他們池家那幾個,老大老二都不是個東西,當年離了走了多好,如今怎麼又回來了。」
只是這幾年在病中的事卻越發顧不得。
許如桔說:「我跟你說過了呀,池燦早就回來了,還算我半個學生呢,之前在我們學校讀的初三。」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難為他還記得,你呢,學生姑娘沒地方去,你總帶來家裡住,倒是讓我沾了光,回回在這鬼地方都有些花朵一樣的面孔來眼前晃一晃。」
許如桔笑了笑,繼續說:「今天是池燦他哥哥帶他來的,這幾天我去學校回家裡辦事,也多虧了有他。」
「誰啊?」
病房裡頓時陷入了猶如無止境的沉默,病人渾濁的呼吸聲一起一伏,許如桔小心翼翼開口:「阿奶,景恪他……」
「你不要說了,」阿奶驟然打斷了她,臉色大變,手裡顫顫巍巍,語氣強硬地吐出字來,「我不會見他的,許如桔,你要是不想現在就氣死我就閉嘴!還嫌不夠丟臉是嗎,同性戀搞得人盡皆知很光彩?!你知不知道別人都在背後怎麼議論的,我不是讓你跟他斷絕來往嗎——」
池燦早已轉身沖向門的那邊,眉頭緊蹙,一下子猛地站了起來。
那聲音好像能穿透耳膜,在寂靜的病房裡外都顯得刺耳且大聲,池燦回頭看去,心驟然沉沉一跳。李景恪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用一種溫和平靜且若無其事的目光看著他。
「哥……」池燦找回自己的聲音,雙手把書包抓出了摺痕,有點啞地生硬地說,「我來看一下,你昨天沒回來,答應的事不能不做到。」
他一開口發覺自己在說怪罪李景恪的話,可他不想了。
然而無論怎麼掩飾、無論是誰也無法否認,一塊陳年的傷疤此時已經被血淋淋揭開擺在了眼前。
病房門口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池燦伸手過去想握李景恪的手,李景恪已經移開眼睛,先一步轉身離開。
他抓了個空。
池燦將礙事的書包丟在了椅子上,連忙跟上去,卻不敢跟得太近。他垂著眼,被無力沮喪的感覺一股腦籠罩上來,分不清是因為自己的還是李景恪的,或者是他們共同的。
李景恪的腳步卻突然消失在了眼前,池燦慌張地抬頭去看,遲鈍良久,急匆匆推開了剛合上的緊急通道的門,裡面一片漆黑,他闖了進去。
樓梯間裡的燈因為池燦太過大力的關門聲亮了起來,李景恪站在一旁的垃圾桶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