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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輕聲說,“那些意識陷入其中的人,已經成了‘它’的一部分,甚至有沒有可能,擴散得奇快的大片的陰翳就是……被吞入其中的人?”
袁平接著說:“巫師身體被禁錮,意識卻是清醒的,所以‘它’沒法將他完全同化,相應的,巫師得到的能量供給非常有限。”
兩人相視一眼,同時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並且毛骨悚然起來……如果他們的推論都是正確的,那麼那些所謂“被喚醒”的人,難不成過一段時間都會步他們巫師的後塵?
你是想要在沉淪中永生,還是想在反抗中速死?
死地
在一條河水旁邊,四個人全都是落湯雞的形象,只有族長權杖被保護得安安穩穩,紋絲不動得宛如打算光耀千秋,燃燒的權杖發出越發靜謐的“嗶啵”聲,火苗又是耀眼,要是孤獨。
不知過了多久,袁平忽然突兀地開口說:“所以……”
他剛吐出兩個字就哽住了,總覺得這句話裡每個字都重逾千斤,沉甸甸地壓在他喉嚨裡,嘔血般地難於出口。
“所以……平原上的小孩,山谷裡的村民,他們最後都會像那個巫師一樣,化成一堆粉末,對吧?”袁平慢慢地抬起眼,他有一雙形狀很圓的眼睛,雙眼皮,儘管早過了青蔥歲月,但睜大眼睛的時候,依稀有種天真意味——顯得虎頭虎腦的。
虎頭虎腦的袁平眼白上佈滿了血絲,略顯寬厚的雙眼皮小幅度地顫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們自以為救了人家,其實是把人家救成了一堆粉末。”
褚桓被他說得心煩意亂,焦躁地一擺手:“我剛才說什麼來著?這完全就是推測,沒有任何證據的推測。”
儘管他自詡自制力優異,雖然偶爾吸菸,卻沒有煙癮,可是特別煩躁的時候,褚桓還是會習慣性地捻一捻手指,這個動作充滿了煙鬼才明白的暗示性,以至於袁平眼角掃見,已經條件反射似的生出了對尼古丁的渴望。
袁平抓了抓自己亂七八糟的頭髮,重重地嘆了口氣:“要是有煙就好了。”
魯格聽見,酷厲如教導主任的目光緩緩地落到袁平身上,光是用目光就壓得袁平脖子發酸,頓時生出某種該去牆角寫份檢查的畏縮。
魯格神色淡然,像個泥塑木雕的人,繼續說:“不管是推測的還是真的,你現在後悔都沒用了。”
南山知道,守門人族長並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他只是唯我獨尊慣了,為人處世太笨拙,沒眼色得很,總是不知道怎麼照顧別人的情緒,南山只好有點疲憊地揉了揉額頭,插話進去,打斷了魯格的大放厥詞:“我們現在離沉星島還有多遠?”
魯格頓了一下,過了一會,他才慢半拍地領會了南山的意思,悶悶地順著臺階下來:“哦,走了一多半了。”
南山掛好弓箭和武器,站了起來:“走,接著往前走。”
他的聲音低啞,但是堅定:“既然到了這一步,還能怎麼樣?”
“磨刀不誤砍柴工,路還長,你自己還晃悠呢,坐下,”褚桓在一邊面無表情地說,“等休息一會再上路。”
南山低下頭,目光掃過褚桓有些乾裂的嘴唇,心裡頓生渴望,想把他撈過來好好親一親,汲取一點難能可貴的溫暖,又怕短暫的幸福會將他溺死在裡面,讓他失去咬牙往前走的勇氣。
最終,南山只是默然僵立了片刻,順從地挨著褚桓坐下,側身抱住他,將自己的鼻尖埋進了他的肩窩裡,眷戀地停留在了那裡。
南山忍不住想,如果沒有褚桓,他會怎麼樣呢?
他多半死也不會豁出去進陷落地吧?
也許他會帶著自己那遙不可及的、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願望,最後和神山、族人們一同沉沒在陰翳中吧?
即使身邊有族長權杖,他又能撐多久呢?
“沒關係,我還走得動。”他放開褚桓,故作輕鬆地說,“你們說了那麼多,有沒有關於山門那邊的?山洞裡那幾個客人和被吞噬的人的情況那麼像,你看他們有沒有可能也和陷落地有關?”
褚桓愣了一下,剛想順著他的話慎重地分析思考一下,就聽見南山接著說:“等我們真的打敗了‘它’,那邊的邊界也許就消失了,到時候你是不是就能帶我去天上飛一飛?”
褚桓一聽後半句,頓時明白了,南山其實根本沒指望答案,他並不是想嚴肅地討論什麼,只是不著邊際地說著自己的願望。
褚桓笑了笑:“行是行,不過你身上這堆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的……好像不能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