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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完全陰沉了下來,站在山門裡的人們全都看見了,那漫無邊際的陰翳在逼近,如天光雲影一般無可抗拒。
所有活著的生物……人,毒蛇,巨蟒,大雕在面對那道不知名的陰翳時,全都泛起來自骨子裡的恐懼,整個山崗在那一瞬間死寂一般地鴉雀無聲。
“我們要被吞下去了!”所有人心裡都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可是在這巍峨的陰影之下,誰都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人們身後爆出了一道強光。
褚桓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好半晌才緩過來,他回頭一看,只見以那山的某一個角落為中心,散發出如中天日頭一樣的白光,強得近乎灼眼,將整座山籠罩在了其中。
那是……聖泉嗎?
聖泉發出的白光如同一把負隅頑抗的尖刀,死死地扛住了山門外頭的陰翳,大氣也不敢出的人們方才回過神來,膽戰心驚地發現站在光與陰翳的交界處,簡直不知該何去何從。
第一個開口的人是南山,南山的聲音不自然地壓得降低,彷彿怕驚動了什麼似的,急促地說:“揹著長者和安卡拉伊耶,所有人,現在立刻撤回到山洞裡,快!別在這裡逗留。”
一個守山人似乎還沒回過神來,一邊本能地遵從族長的命令回撤,一邊不解地問:“族長剛才不是讓我們十個人一組巡視山門嗎?”
魯格:“還巡視什麼,你們沒發現外面什麼聲音也沒有了嗎?”
聽見這句話的人全都不約而同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方才有無數企圖爬進山門的野獸和怪物不斷地用身體衝撞著山門處的山石,由於數量太多,縱然隔著厚重的山石,這邊也能聽見那悶悶的撞擊聲和咆哮聲。
但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和他們浴血奮戰了一天一宿的敵人們彷彿一瞬之間全部消失了,山門那頭一片死寂。
不,是整個世界一片死寂,這座山如同末日洪水裡的諾亞方舟,岌岌可危地載著這個世界上僅存的活物。
恐怕在場的所有人寧可面對一群致命的食眼獸,也不願意身處這樣的“安寧”裡。
很快,兩族人飛快地撤回到守門人日常休息的居住地裡,這裡靠近山核聖泉,白光彷彿還要強烈一些,縱然身在山洞,卻好像置身豔陽天下,多少讓人有了一點安全感。
眾人以兩個族長和長者為中心,聚集在了一起,褚桓自認為是個沒什麼發言權的外人,因此抱起小禿頭,拎起毒蛇小綠,自覺找了個牆角坐下,將自己劃定在吉祥物區裡。
長者絲毫不顧念族人們六神無主,直入主題地開了口,說:“我聽說山門關閉了卻並沒有倒轉過來,諸位,這不是個好兆頭——神山之所以成為神山,是以山門為依託,以我族人血肉為媒介,溝通兩端——現在門扣死了,神山聖泉總歸會變成無源之水,頂多能阻擋一時的陷落,我們剩下的時間恐怕是不多了。”
魯格:“你的意思是說,留給我們等死的時間不多了。”
長者似乎覺得這位守門人族長太簡單粗暴了一點,吧嗒了一下嘴,覷著族人們驚慌的神色,正打算開口圓一下,就聽見袁平在旁邊說:“那怎麼辦?水晶門能砸開或者炸開嗎?打碎了是不是就能回那邊了?”
長者:“……”
敢情守門人的簡單粗暴是一脈相承。
“放屁,”長者說,拎起柺杖來在袁平的腦袋上敲了一下,老態龍鍾地咳嗽了幾聲,沙啞地說,“聖書上早預料到了這一天,我們走向無法逆轉的衰敗的時候,唯有渡河而來的人是唯一的轉機……”
這話成功地將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轉移到了褚桓身上。
褚桓盤起腿,將小禿頭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坐正了些,在眾人的目光下顯得有些侷促地乾咳了一聲,認為自己應該說點什麼。
但他其實也沒回過神來,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褚桓心裡一點底也沒有,話說得太乾,容易加重群體性的焦慮,說得太滿,萬一……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呢?
這個度頗為不好拿捏,但是褚桓還沒來得及開口,南山卻忽然說:“如果只能是有人進入陷落地,才能找到那一線生機,那我和他一起去。”
南山一句話好像熱水濺入了油鍋中,在場眾人立刻一片譁然,好一會,最先反應過來的小芳愣愣地看著他:“族長,你說什麼?”
南山神色淡定:“我和他一起走,這邊有什麼事你們聽長者和魯格族長的。”
魯格看了他一眼,用刀尖一下一下地點著地面,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