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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睡吧。”

說完,南山背靠著褚桓的床坐在地上,面朝門的方向端坐好。

南山並不是不善言辭,只是要他組織出一段精彩的漢語,總是有點超出能力範圍。

他本想對褚桓說“別怕,我在這守著”,話到嘴邊,又給嚥了回去,南山因為下午連續說錯了幾次,這次話音出口之前,就不禁仔細推敲了一會,從而功夫不負有心人地察覺了這句話的不當之處。

是了,褚桓雖然“脆弱”,但並不是小孩,這樣一句“別怕”說出來,顯得不太尊重。

既然不能說,他就只好身體力行地用行動來表示。

這一點笨拙的體貼一絲不落地掉進褚桓眼裡,讓他感覺心尖上一軟。

褚桓往裡挪了挪,拍拍硬邦邦的床板:“上來。”

南山沒有拒絕,翻身躺了上去,族長的宅子附近有幾棵桂花樹,南山常常在那裡召集族人開會討論一些事,身上自然而然地粘上了極輕極淺的花香,鑽進褚桓的鼻孔,弄得他當時就有一點心猿意馬起來。

為了自己岌岌可危的節操,褚桓挑起了一個話題。

“哎,”他捅了捅南山的肩膀,“剛才那個,那個大傢伙,肉能吃嗎?”

南山:“……”

他認真地考慮了良久,做出了回答:“不能,皮太厚。”

面對著褚桓這種大無畏的吃貨精神,南山又想起了上藥的時候褚桓那一聲不吭的樣子,他覺得自己方才是多慮了,於是毫不吝惜地給了褚桓真摯的讚賞:“你真是個兇猛的毛象。”

這一次,他學會了用漢語表達。

褚桓更消化不良了:“籲——咱們說‘勇敢的’好不好?我謝謝您了,還有毛象就不必了,我也沒有兇猛到那種程度,其實‘帥哥’就夠了。”

離衣族的語言裡,其實“兇猛”和“勇敢”是不分的,兩個都是褒義詞,可見這個民族雖然友好熱情,但自有一番茹毛飲血的野性審美。

因此南山十分不解地問:“兇猛和勇敢不一樣?”

褚桓想了想:“……‘勇敢’聽起來讓人覺得英俊一些。”

這句話裡包含了複雜的通感,超出了南山的理解範疇,不過這一回,他沒有做過多糾纏,只是翻了個身,面對著褚桓,對他說:“冬天快到了,今年我們最後一次過河,到那邊去賣東西,每次都是我帶人去,這回族裡有事,我走不開,你能替我一次嗎?”

這要求提得突兀,或許是為了支開他,又或許是為了保護他,褚桓想了想——南山作為族長,應該有自己的考量,他一個外來人,儘量不給人家添麻煩就對了,於是痛快地答應了下來:“好,我順便去看看有沒有賣小樂器的,給你帶一個回來。”

他一口答應,南山頓時鬆了口氣,有了和他閒聊的心情:“又送我嗎?為什麼我送你的東西你都不要?”

“你送的東西太貴,我給你玩的都是些小玩意。”褚桓想起了那大顆的寶石,依然心有餘悸,“你那塊石頭如果是翡翠,都能抵得上我一輩子的工資了,這要是在外面,我隨便收了那就是貪汙受賄,非得挨處分不可。”

南山不懂什麼是“貪汙受賄”,也沒明白什麼是“挨處分”,他一板一眼地解釋說:“那我們這和你們不一樣,我們這送什麼都一樣。”

離衣族像是生活在世外桃源裡,沒有什麼財富的概念,褚桓剛想組織語言給他解釋一下,就聽見南山補充說:“比如你是我的朋友,你從遠處來,我就請你喝一罈酒,你如果需要,我的命就是你的,你說的‘貴的’東西還有‘不貴的’東西,在我看來都沒有什麼區別。”

現世

褚桓有好一會沒有答話,南山還以為他已經睡著了,就拎起被子的一角,往褚桓身上拉了拉,中途卻被一隻手虛虛地搭住了手腕。

褚桓的手指間帶著薄繭,帶著一點輕拿輕放的力度。

南山一愕,黑暗讓他留意到了褚桓的這雙手,似乎和自己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褚桓忽然很想喝酒,在離衣族短短的數月之間,他就明白了酒精的好處。

微醺的時候,人的心跳會加速,血液小火沸騰般地加速起來,他會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了過來,又有了貫穿頭尾的精氣神。

等到再喝多一點,上了頭,他就開始忘記自己這是在什麼地方,這時候如果只是凝視酒杯,他會有種自己還很年輕、鵬程萬里任爾來去的錯覺。

最後就是大醉了,那時候什麼喜怒哀樂、天地人鬼,他就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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