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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招待所破敗的小窗戶往下看了一眼,南山正在樓下和那幾個老兵一起說話。
他們家那位土包子族長大約是平生第一次穿襯衫,彷彿一直擔心自己動作大了會把衣服扯破,舉手投足活像被人五花大綁了一樣拘謹,然而面對著旁邊這幾位更土的,他還是十分盡職盡責地在這個生平只來過幾次的縣城裡當起了一知半解的導遊。
這正當,原本說著什麼的南山突然彷彿有什麼感應似的一抬眼,正好對上褚桓的目光,這認認真真的解說員於是從百忙之中抽出了一眼的時間,毫不吝惜地給了樓上的人一個燦爛的笑容,一本正經的樣子有點逗。
也不知出了什麼問題,山洞裡的幾個老兵並沒有當年誤入“桃花源”之後被凍結的印象,他們的記憶還依稀停留在河邊迷路的那一刻,好像經歷地一切都只是做了一場夢,睜眼就到了幾十年以後——這恐怕也是神山的意思,不想讓這篇土地暴露在世人眼裡。
山羊臉長者雖然有點缺德,但是不缺心眼,一得知這種情況,立刻順水推舟地什麼都沒有說,佯作邊境少數民族,對幾十年前離奇的事件隻字未提。
山門剛剛倒轉,褚桓漫長地一覺剛醒,還沒來得及醒過盹來,長者就催命似的把他拎起來處理這件事。
這才有了縣城中招待所裡的這一幕。
箇中種種因由,褚桓不便和別人明說——說了老王也不會信,恐怕還會把他送到精神科鑑定一下,乾脆一推二五六:“我不知道啊,人是路上撿來的。”
老王臉皮直跳,順著他的目光從視窗往下看了一眼,彷彿覺察出什麼,兩眼一眯,指著南山問:“那個長頭髮的又是誰?”
褚桓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媳婦。”
老王聽了,眼角跳得越發生動活潑,抽了口氣,顫聲問:“這個……這個又是怎麼回事?”
褚桓看著這邊陲小鎮人群來往,而老友面色紅潤,身體硬朗,一時間有點恍如隔世般地感慨萬分,他想了想,周密地回答:“說不大清,好像也能算是撿來的。”
老王:“那他孃的是個男的!你當我瞎嗎?”
“對啊,”褚桓莫名地說,“我也沒說他是女的啊。”
老王面如心肌梗,驢拉磨似的在屋裡轉了幾圈,終於忍不住摔了褚桓一臉:“胡鬧!”
褚桓靠在破沙發堅硬的靠背上,伸長了腿拉了拉懶筋,露出一個包容老年人無理取鬧的笑容,未置一詞。
多年來,老王從來都是拿他毫無辦法,最後洩憤般地一屁股坐在簡單的床鋪上,將人家招待所的床砸出了一聲哀鳴。
老王抽出一根菸叼在嘴裡,還沒來得及點,就見褚桓曲起食指敲了敲桌子:“哎。”
老王沒好氣地撩起眼皮掃了他一眼。
褚桓:“我這禁菸。”
說完,他還形似無辜地伸手一指窗外樓下。
老王“啪”一聲將打火機按滅,沉默地站起來走到窗邊,盯著下面看了一會,突然伸出一隻手扣在褚桓肩上,皺著眉問:“他什麼底細?你別給我鬧著玩,這樣的能長久嗎?”
褚桓嘆了口氣:“我是鬧著玩的人嗎?”
根據老王對他的瞭解,褚桓小事上雖然沒溜,大事上卻真的從不兒戲。老王聲色俱厲:“老褚死了以後真是沒人管得了你了——你這是打算斷子絕孫嗎?”
褚桓頓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王:“笑什麼,嚴肅點!”
“看不出您還挺傳統,”褚桓擺擺手,“他們族裡有好多滿地跑的小崽子,大家都巴不得過繼一個給族長呢,沒什麼。”
老王盯著他看了片刻,褚桓氣色不大好,但精神卻不錯,獨臂男人沉默了片刻,他眼下對褚桓的要求是人好好的就行,至於私生活怎樣……
“我聽你剛才話裡話外的——他是族長?能跟你走嗎?”
褚桓摸摸鼻子:“夠嗆。”
老王有點氣結:“那你打算怎麼樣,在這窮鄉僻壤躲一輩子?你先前不是答應我……”
“我會回去上班。”褚桓沒什麼負擔地接話,“沒事,有活幹活,沒任務我就回家做飯,權當家住得遠點。”
老王沒見過這麼玩的,震驚地看著他:“……飛機票沒地方給你報銷。”
褚桓毫無壓力地說:“反正也不用我賺錢養家,月光正好。”
老王難以想象這種生活方式,把那根菸在手裡轉了半晌,終於憋出一句:“你也……太不靠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