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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了,”薄莉蹙眉,“經理真的又愚蠢又惡毒,他明明可以利用這一點,編出更好更值得同情的故事,可他卻選擇讓艾米莉流產,把胎兒製成標本……”
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什麼故事。”
薄莉一愣。
這是她第三次聽見他說話。
可能因為這一次,他就坐在她的旁邊,她聽得無比清楚。
彷彿有一絲冷而爽淨的東西,鑽進她的耳朵,浸潤每一根神經,與她的大腦產生某種奇特的共振。
很難形容那種感覺。
像暗示,像催眠,像半夢半醒。
薄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幾乎有些恍惚。
真好聽。
好聽到讓人感到……恐懼。
她一個激靈,猛地回過神來。
太可怕了。
她居然聽一個人的聲音走神了。
這簡直不是人類可以發出的聲音,更像是某種會讓人迷惑繼而喪命的誘餌。
她之前還希望他能多說一些話,畢竟原著裡的聲音那麼好聽,她之前太緊張了,沒聽清楚有些遺憾。
誰知,他真實的聲音居然是這樣,讓人想起一些邪惡、汙濁、不祥的傳說。
他還是少說話為妙。
好半天,薄莉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
“當然是想辦法誇大她懷孕這件事。在很多宗教裡,孕育生命都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如果她真的是怪胎,上帝怎麼會允許她懷孕呢?”
又沒有回應了。
薄莉繼續說:“在我的家鄉——那裡的人會為各種故事買單。比如,富家子弟因為賭博而輸得傾家蕩產。”
“不同的人,會從這個故事中得到不同的感受,富人會以此警戒自己,會為自己還沒有破產而感到慶幸;窮人則會感到慰藉,覺得人人平等,哪怕出身高人一等,也會因愚蠢而輸光一切;幸運的賭徒,會認為他是個蠢貨;不幸的賭徒,則希望靠這個故事勸自己不要再賭了。”
她輕聲說:“艾米莉懷孕這件事,本身沒什麼寓意——她是人,懷孕了,僅此而已。複雜的人性賦予了這件事複雜的含義。”
還是沒有回應。
“不知道艾米莉去哪兒了。”薄莉喃喃道。
單方面的談話到此結束。
薄莉打了個哈欠,想睡覺了。
埃裡克還在吃東西。他的食量異乎尋常的大,吃完罐頭以後,又把那隻兔子吃了。
也正常。
如果他的食量不大,很難想象是什麼在支撐那種高強度的獵殺行為。
薄莉跟他說了一聲晚安,轉身走進帳篷。
她蓋上毛毯,剛要閉上眼睛,想了想,又坐起來,對外面的埃裡克說:“……毛毯很大,你困了的話可以跟我一起睡。”
說這句話,是為了防止半夜,他想跟她一起睡,用匕首把她叫起來。
她可不想被嚇一跳,然後失去幹淨的褲子。
埃裡克沒有回答。
薄莉不放心,又說了一遍,才躺下來閉上眼睛。
她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聽天由命吧。
半夜,薄莉臉上一冷,有什麼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滑動。
她太困了,半晌才撐開眼皮,睡眼矇矓地望去。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副白色面具,如蠟像一樣空洞,不帶任何感情。
埃裡克半跪在她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他手上拿著匕首。
刀鋒森冷,正貼在她的臉上,上下移動。
薄莉差點當場去世。
她明明提前跟他打好招呼了,為什麼還是出現了這一幕!!!
她僵在原地,心臟狂跳,血液在耳膜裡陣陣鼓動——不知道他是終於要對她下手了,還是無聊在捉弄她。
……應該是後者。
因為她睡前沒有說錯話。
她的想法都是真的。她的確認為,艾米莉與普通人無異,是人們的眼光給“四足女”賦予了不同的色彩。
但她並不是隨口說說。
她每說一個字,都會在心裡計算他的反應——是憤怒,是驚訝,還是認同,抑或是覺得她自以為是,妄自評判他人的感受。
她拿出了畢生的演技,只為傳遞一個資訊。
——你不必得到他人的同情,那不過是另一種特權。
如果他感到冒犯,她說那些話時,就該殺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