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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靈敏的煙霧報警器早被烏鴉鐵頭盔撞壞,又聾又啞地冷眼旁觀。
直到——
“轟”!
被他隨手湊成一堆的易燃易爆品炸了。
濃煙滾滾,終於驚動了其他樓層的煙霧報警器。
廣場上交易正酣,一隊武裝鼠頭突然衝了過來。
“停止聚集!都走!散開!”
查爾斯先生差點被人群搡個跟頭:“哪個貓日的雜種舉報了?”
“不是舉報,是火警。”
火警廣播在地下城上空響起:“灰鼠大廈十四層、十五層發生火災,請附近居民聽從指揮,勿戀財物,有序疏散。”
“哦,只是著火了啊。”查爾斯先生放下心來,問旁邊人,“嚇我一跳……剛廣播說哪著的?”
“灰鼠大廈。”
“灰……什麼?!”
烏鴉曲著膝、貓著腰,用索菲亞小姐的枕巾和床單把自己包裝好,混在一群近視眼的鼠頭人中,也跟著“被疏散”了,貼著牆根溜到了大樓後門。
後門鎖了,但幸好不是什麼高科技鎖,烏鴉大致觀察了一下,從桌布做的包裡掏出一根順來的筆,取出筆芯戳了幾下就捅開了。
他一時想不起自己從哪學的手藝,挺刑,就是好久沒用過了似的,手有點生。
撬開門,頭戴枕巾、身披床單的“偷雞大俠”就邁開六親不認的大步,順著羊腸小路探了出去。
麵包這種“家養寵物”都能去的地方,一定不會太遠。附近鼠頭人都被疏散了,因此烏鴉順著小路東拐西拐,一路沒碰到一隻毛茸茸。
走到盡頭,步行小道和一條車行道交匯了。
呈現在烏鴉眼前的,是一個鐵柵欄圈起來的大院,上面掛著塊牌子,寫著:繁盛??場。
中間有一個詞,兒童識字書上沒有,好在意思並不難猜——
烏鴉的目光越過柵欄:院門口有個倉庫,應該是冷庫,門鎖著,門口堆著一摞保溫箱。水泥地面溼漉漉的,像剛洗過。
院子正中間是幾個操作檯和放工具的鐵架,掛著各種刀具……以及一排孩子的頭。
烏鴉在倒數第二排找到了小六。
他睜開眼、真正看到這個世界後認識的第一個人,有問必答的“小孩哥”閉上了嘮嘮叨叨的小嘴。
只有頭在這,身體大概已經分割好入冷庫了。
門牌上,識字書裡沒教的“生僻字”是“屠宰”。這條小路從熱鬧的漿果圈伸出來,通往繁盛屠宰場。
漿果圈裡,只有“品相”足夠優越的漿果才能有個名字,留下做“生產資料”,其他都是“肥雛”,是產品。
小“肥雛”們每天遵守紀律,努力吃飯,緊張地聽著機器報他們身體的資料,盼著早點達標“出欄”。然後他們興高采烈地排隊來到屠宰場,完成他們的人……果生任務。
任務是什麼?沒人告訴過他們,好肥雛要多唱歌、少廢話,杜絕問問題——小傢伙們只知道,任務很光榮。
那麼這個光榮的任務完成之後呢?也不知道,大概就可以去很好的地方了。開啟水龍頭,裡面流的都是果汁罐頭,可以在種公種母那樣的“大院子”裡自由奔跑,也許還可以得到一個數字編號以外的名字。
他們歡天喜地地來,莫名其妙地走,大概也來不及想明白怎麼回事。
當然,也來不及怕。
烏鴉忍不住想,如果他小時候沒有被當成“種公”養起來,是不是也能使命感十足地活一生,壽終正寢於六七歲?
“快樂的果農數著他的果子……”烏鴉輕輕哼唱起鼠頭人的田園牧歌,咂摸著肥雛無憂無慮的一生,無端生出羨慕。
“小五”是肥雛的名字,意思是某位種母生的第五個孩子,麵包在意的那個“小五”可能是嬤嬤生的。圈養的漿果們不知道什麼叫“媽媽”、“兄弟姐妹”,但就像珍珠會特別關心小六,他們好像本能知道跟誰親。
也許那也是一個臨近年關的時間,待產的麵包被放假的索菲亞小姐帶回老鼠窩。有一天小姐出門了,麵包照常坐在窗邊等主人回來,卻意外看見主人戴著熟悉的大簷帽,領著一批肥雛從後窗下的小路走過,這批肥雛裡有“小五”。
麵包知道他們是要“出欄”了,像珍珠一樣為他們高興。她大概也有點恃寵而驕——好比開學時候其他孩子家長送到校門口,教職工能把家裡孩子送到教室裡——她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想跟過去,把小五送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