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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趁著夜黑風高摸進佛寺,是來偷挖祝向榆的屍骨的,藉以招魂。
本想著孤身一人行動,畢竟是缺德事,呼朋喚友來找骨頭也不合理。
可大概是她出門前沒看黃曆,一推開門就撞見深更半夜蹲在樹下啃玉米的陸小煦和躺在樹枝上吹風的紀輕舟。
她正想施施然關上門回屋去,小道士慧眼如炬,鐵口直斷說她著急忙慌的是心裡有鬼,穿夜行衣出門定不是準備做好事。
於是在他羅裡吧嗦的一番盤問下,她和盤托出,三人狼狽為奸,一起來挖。
近來俗事纏身,她的老本行早就荒廢了許多時日,但見鬼問話這一招屬實是萬分的有用,如今又有充盈的靈力傍身,在術法尚顯稚嫩時便成功過以殘骸召出亡魂溝通。
只是不知可能已經投胎幾百年的魂魄還能不能被找出來,真真是擾人清靜。
明知眼下安全,陸小煦還是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子,小聲問:「你有多少把握能招回來啊?」
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無心搭理,撇撇嘴隨口胡扯:「有七八分吧。」
缺了這一樁德,她為的是更大的功德。
甚愛嚴苛要求她的小明只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敷衍,也不理睬她,假模假樣地評價一聲「損陰德」了事。
她以一句涼嗖嗖的「我的陰德早被你扣完了還有什麼可說的」堵回去。
小煦大著膽子釋放出靈力在寺院裡探尋一番,苦惱地問:「那要怎麼找啊?這佛寺裡供奉著好多好多的靈位呢,好像也設了結界吧,我用靈力感知不到什麼。」
是該切入正題了。
陸時微不再多言,默默地將手掌割開一個小口,重重地按在心口處,而後閉目寧心靜氣,口中念念有詞。
不多時,一面小小的碎鏡徐徐浮現在三人面前,雀躍的光縈繞鏡身忽明忽暗。
光芒散盡後,出現兩個血色的大字。
「東南。」
碎鏡究竟有什麼用途猶未可知,嘗試著拿來引路,倒是真的能成。
寺院裡沒什麼夜間值守的僧人,三人一路奔襲,飛快地掠至東南角,眼前端是一座頗為氣派的塔型建築,流動的金光在夜色裡亦是熠熠生輝。
好巧不巧,塔的門口正正站著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他們想躲開時,和尚已經朝著他們招手了。
是個道行高深的老和尚,紀輕舟設的結界在他眼裡如無物,怕是早知他們夜訪。
他拈著長長的鬍鬚笑道:「老衲在此處等施主好久了。」
陸時微怯懦地左右看了看,絲毫沒義氣的道士和陸小煦已經退開一米,硬生生將她推在了最前方。
「您是在等我嗎?大師你會算命呀?是早猜到我要來取東西?」她面色不改,一如既往地胡扯。
「說得還挺好聽,這不就是來偷嗎?」小明聽得想翻白眼,再三克制還是忍不住咕噥一句。
幸好老和尚寬厚只是搖頭輕笑,答非所問道:「施主想要的東西,我們已經保管了三百多年了。如今施主能來取走,於彼此而言,都是功德圓滿。」
功德?做這種事竟然會是功德!
她疑心老和尚的話裡有未盡之語,藏著什麼她當下不能明白的事情和謎語,但她有一個天大的優點,那就是不太愛刨根問底。
就從小的謀生經驗而言,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若是當下旁人不想說的,那不是時機未到,就是不能聽的話。
好奇心太過旺盛且知曉太多秘密的人,是會死得很快的。這是話本里再常見不過的情節。
於是她朝著老和尚真誠地拜了拜,上前兩步將地上擺放著的棺材縮小,悉心抱在懷裡,才心滿意足地說:「我們回去吧。」
這一程容易得超乎尋常。
重歸山巔時,已是日出東方。
江予淮的房門虛掩著,她不知不覺就走過去,輕輕一碰就開了門,他正安安靜靜地坐在鏡子前,湊得極近地觀察面上的傷痕。
聽到她靠近的響動,他飛快地戴上帷帽遮住,若無其事般問:「回來了?」
整座山上的一舉一動,恐怕都不會逃出他的神識,終歸她本來也沒打算瞞著他,微微頷首說:「辦了點事。」
「好,還順利嗎?」他也不多問。
「很順利。」她立在原處沒有再動,而後商量般問:「江予淮,我上回說想報恩,是真的。你想不想畫一張新的皮?」
她勉力綻開一個笑,試圖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輕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