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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淮素日上學只將頭髮高高束起,不加點綴。至於穿衣更是隨意,素色長衫大概是擺滿了衣箱。
今日顯然是精心拾掇過,著一襲繡著綠紋的青色長袍,如墨長發用一根竹簪挽起,面如遠山清水般溫潤俊逸。
「江兄怎地穿得如此用心,是預備給向榆的生辰禮不成?」有貧嘴的學子調侃兩句,他的臉就飛速地紅了起來。
書塾同窗都知曉他們二人關係好,只不過無人發覺祝向榆是女孩,只道是投緣。
陸時微卻琢磨出些與眾不同的意味來。
江予淮成長為今時今日,一個愛重容顏甚於性命的山鬼,是源自過往,一句句無心的誇讚之語?
打趣間,種下他愛美根源的祝向榆風風火火地竄到他身邊,悄摸摸邀約:「江哥哥,我們去遊船吧。我先去,你聽完夫子的課再來。」
江衍之耳聽八方,杵在一旁,語氣發酸地問:「小向,怎麼只邀請大哥前去?二哥好生傷懷。」
她翻個白眼,掛上滿面春風回道:「二哥想來當然是可以的,只怕是得在水裡替我們推船了。」
眾人聞之鬨笑,都以為所謂遊船,是春波畫舫,是裊裊琴音,連聲艷羨江予淮能好一番享受。
連他自己都是這麼以為的。
一心向學的江予淮點了頭,熬過漫長的一堂課,他就急不可耐地奔了出去。
臨近河邊,他放緩步子,慢慢悠悠地走著。只見祝向榆坐在一葉扁舟之上,微風拂動小船,晃晃悠悠泛起一陣漣漪。
她正專注地鑽研著手中的槳,也不知是哪隻眼睛瞥見他的身影,立即站起沖他招手,笑得開懷。
因她起身動作太大,小船跟著劇烈晃動起來,悠悠地向後飄了些,他忙不迭加快腳步跑向她,行雲流水地跑至岸邊蹲下扶住船身。
他人小力不大,好不容易才吃力地按住船不再滑動。
祝向榆本想說什麼,待他按了半晌才吃吃地笑著說:「你別擔心,有繩子扣住呢,滑不遠的。」
他這時才驚覺,岸邊小木樁上拴著一小圈繩索,將小船鬆鬆扣住。平日裡耳聰目明,一遇上祝向榆,竟是眼睛都不好使了。
「哪有擔心,你小心著些便是。」他嘴硬道。
她自顧自地笑起來,催促江予淮上了小船,將繩索取下,小船便晃晃悠悠漂離了岸邊。
「江予淮,你上了我的船,就是我的人啦。」她非要親力親為地划船,額角汗珠淌落,嘴還不閒著,喘著氣調侃。
「你又看了什麼新話本子?說的話這麼奇奇怪怪。」他日漸習慣了對方天馬行空的話語,奇異的是也不會感到冒犯,反而每次都想著接上一兩句,好像能與她的世界再近一兩步。
船已經劃出一段距離,碧波蕩漾,湖水清冽,可見遊魚細石。
她大大方方回答說:「討好心上人三十六計,話本子裡說霸道地說話很能得人心啊,很有安全感。」
說到這,她自己也跟著疑惑起來:「怎麼對你一點也不管用?」
「因為我只是我自己的人,向榆,你能明白嗎?」江予淮罕見地只喊了她的名,甚是莊重地做了解釋。
他本也沒指望小紈絝有正經的回應,她是不識人間疾苦的驕矜闊少,大約在她眼裡,人往往可以全然歸屬於另一個人。
「只是自己的人……」她喃喃複述了一遍,停住手中動作,苦惱地撐起下巴細細思索起來:
「我大抵可以聽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說每個人都要先屬於自己,然後再去考慮別的,是不是?」
這話聽得他心旌搖曳,他沒想到祝向榆不僅認真思考了,還做出了更深一層的解釋。
他自己都沒發覺臉上已然帶上愉悅的笑容,回答:「是這樣,你可真聰明。向榆為人俠肝義膽,但在為他人奮不顧身之前,需先多想想自己。」
街上的事過去月餘,不知祝向榆使了什麼法子,肅清了時常聚集鬧事的小混混。
放過一馬的易三回來見過她,向她報了喜訊,只說自己透過考驗,能留在軍中。
對於她的身份,他多多少少有了揣測。
他時不時夢見祝向榆那日擋在他面前的事情,他的夢裡,那小小暗器成了淬著毒藥的匕首,直直捅向他的心口。
可痛感從未到來,總有一個窈窕身影擁住他,如同戰士守護疆土般死死守護他。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可他寤寐思服。
夢醒時分,他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