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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眠躬身鞠禮,淡淡應下,心裡卻想,這所謂的拂曉晨星可真不是人。
她這才明白過來,所謂的默寫秘籍,並非君凜當真信了秋涵雅關於她&ldo;過目不忘&rdo;的鬼話,而是跟秋涵雅當初送她去水牢一樣,就是故意想折磨她。
他不喜溫眠,又因為喜契拿她沒辦法,因此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噁心她。
普通人身體柔弱,經得起多少次殫精竭慮的背誦和默寫?又能在霜夜中熬幾宿?這想來是試圖儘快耗幹她的心血,早點死掉才為好。
幫君凜寫秘籍寫得多些後,君凜也就漸漸鬆口,叫她可在後峰範圍內活動,不必終日只呆在院中。
溫眠當耳邊風聽了‐‐反正都是軟禁,那軟禁的範圍小些大些,又有何區別?
她可是聽說過後山有長留禁地,該不會君凜是想她誤入禁地,遭遇不測吧?
可君凜這人最不耐別人逆反他,甚至為了此事特意跑來一趟,笑眯眯道:&ldo;我不是說過嗎?你可以出去,逛逛。&rdo;
溫眠實在頂不住他可怖視線,只好被迫&ldo;出去逛逛&rdo;。
而就是這次出行,她遇見了一個人,令她覺得……這一世也不算全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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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眠和殷玄燭的初次相遇,是在一個乾淨冰涼的冬日清晨。
那時的她站在後峰覆霜的鵝卵石岸上,腳邊快要結冰的溪水不急不緩地潺潺流動。
蟄蟲鹹俯,虹藏不見,陰寒閉固成冬。
分明是天地縞素的時節,一抹玄朱相間的身影卻驀地映入瞳孔。
溫眠是知曉的,其實後峰不止有她,那些被收入長留山的廢靈髓下僕亦會居住在後峰,只不過她從未離院,便也從未碰上過。
因此在瞧見對方與長留山門服大相逕庭的衣著後,溫眠就明白過來,那站在溪水中央的少年,定是住在後峰的廢靈髓下僕。
站在水裡的少年亦是注意到她,轉頭望了過來。
他臉上戴著皮革縫製的單眼眼罩,將右眼遮擋得嚴嚴實實,看過來的左眼眸色極深,襯在毫無血色的臉龐上,像水墨點於白紙。
兩人皆是站定不動,以目光鎖定彼此,像兩隻警惕又疏離的野獸。
最後還是少年先挪開眼,自顧自彎下腰去,以手掬水潑在自己的脖頸上。
溫眠敏銳地注意到,從少年頸項滴落的水滴竟是鮮紅,很快就將溪水洇出塊深色來。
他是在清理自己的傷口。
但在長留山境內,又能有什麼傷人的魔物?他是如何受傷的?
這些本不該由溫眠來關心,她一向做派也從不多管閒事。
因此她沒有開口詢問,轉身打算相安無事地離去。
可還不等她走出兩步,便聽見溪水中傳來撲通悶響。溫眠回頭,見方才清洗傷口的少年緊閉雙眼倒入溪中,本就蒼白的肌膚沉在水底後,更是顯得近乎透明。
少年整個人都冰雕似的浸在水裡,如今昏迷過去,若是無人搭救,恐怕不過多久便會溺死在這淺水之中。
是救,還是不救?溫眠從未面臨過這般局面。
不論在灌湘嶺還是在長留山,她總是身不由己地被周圍人推著往前走,從不曾有過任何選擇。
自幼如此,溫眠亦是早已習慣。
對於她來說,這世道十分簡單,若是有待她些許好的人,便去報答;待她不好的人,死了都與她無關。
但從未有人教過她,在面對毫無交集的陌生人時,要如何對待,如何做出救與不救的選擇。
溫眠這次只能靠自己來決定。
按理說來,這少年她都不曾認識,不管他是活下來,還是在這死掉,都與她無甚關係,再加上天就快黑了,溫眠本就對後峰不熟,還是儘早回家的好。
溫眠思及此處,腳步就往後挪了挪。
但在她最後看向少年的一眼時,她又猶豫了。
這天實在太冷,少年浸在水中不過半會兒,長睫上就凝出層薄冰,叫溫眠不由得想起自己跪在宗堂前的那個霜降。
&ldo;若是他醒過來,那些冰塊掉進眼裡肯定很痛。&rdo;
溫眠在冒出這個想法之後,心跳驟快起來,腦內頓時一片空白,等到她回過神來,她已經踉蹌著跋涉在溪水之中,用盡全力想要把少年拉起。
動作間少年臉上的眼罩繩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