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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帶兵入宮,對方才比她夢中失勢得更早。
可其實,宋長瑛也沒有怪他,若說起來,虎符本就在她這,她是最早知道太子極有可能利用許統領逼宮造反的人。可若是她去阻止,恐怕不能全身而退,為了自己平安,她權當做不知了。眼睜睜看著許營兄長送死的不止是裴端,也有她參與。
嘆了口氣,她道:“我沒那個資格。”
聞言,裴端哼了一聲,掛起長巾,起身去倒銅盆裡的水,磨磨蹭蹭地,吹熄了燈,過了一會才上榻。
兩個人隔著一點距離,倒也不遠,只是奇怪得很。
哪兒奇怪,宋長瑛也說不出,只覺得是裴端怪,於是盯著他看。
這已經大半宿了,她眼裡沒有半分睏意,裴端被瞧得不自在,忍了又忍,翻過身去背對她。
宋長瑛忽然開口:“我睡不著,陪我說說話?”
“姑娘是在這享福,咱家可是在牢獄裡走了一遭,累得很。”
他這麼說,宋長瑛自然也不好為難他,聽著他呼吸平穩,漸漸沒什麼動靜。
以為他已經睡了,自個兒也有些犯困,剛合上眼,裴端又翻身過來。
一片寂靜的雪光裡,忽然冒出點聲音。
“姑娘想聽些什麼?”
宋長瑛又清醒過來,想了想,自己走前還挺挺掛念溫妃的。
裴端回答道:“太后身體好得很……”
倒不如說她自從先帝去世以後,不用擔驚受怕,心境越來越開闊,身體也跟著好了。
“肅仁太后初總在慈寧宮裡養病,昭惠太后倒是常去請安,後兩個總在一塊打馬球,上月去長淮山巡狩,竟然也上馬一試了,只是摔了一跤,倒沒有再如之前一樣養病許久了。”
昭惠太后好像是婉貴人。宋長瑛微微點頭,只記得是個性格很好的姑娘,倒是很適合陪溫妃這樣多愁善感的,只是若心懷惡念,也很難說。
看出她擔憂,裴端解釋:“肅仁太后性子溫吞,並不掌權,後宮女司女官都由昭惠太后執掌,二人沒有什麼衝突。即便是有,也有長安照應著。”
“長安如今,已經是掌印了?”
“是,姑娘放心,他做事仔細,有他照料皇上,必然讓太后母子平平安安的。”
又說小柳兒,她如今是大宮女了,還在宮中讀書識字,也考了女官,去了尚食局做掌事。苗玉還跟以前一樣,行事利落乾脆,乾的多半是跟太監奪權的事,倒有了幾分涉政之意。
問了這些,又惦念起幾個太醫,闔宮上下都問過一遍,說的裴端都有幾分口乾,宋長瑛被打斷的睏意終於又淹了過來,抬手打了個呵欠。
“睡了吧,有些困。”
她說完,沒瞧清對方的神情,裴端很快又翻身背對她,還極其明顯地往外挪了挪。
相比之前兩個人之間隔了那麼點距離,這下猛地在被褥里拉開了一大段。
冷風嗖嗖灌進來,宋長瑛打了個哆嗦,抓著被褥扯了扯:“睡過來些,漏風。”
那邊沒說話,看也不看,仍然維持著背對女子的姿勢,僅一隻手伸過來向下壓實縫隙,就要抽回手。
“……”
宋長瑛一把抓住他手腕,接著窗外印進來的雪光默然看了一會。
眼前這人總是嘴硬,心眼又小。分明心中想她回應些什麼,又不肯直言,拐彎抹角。若不向他問明白了,恐怕要和自己鬧脾氣一陣子。
於是道:“你又要自己生悶氣,我可半點瞧不出來,想我做什麼,不如直說。”
風寂靜的,吹過積滿雪光的庭院,時間這樣漫長,讓原本緊咬的牙關鬆動,唇舌吐出最真實又軟弱的話。
“差點就見不到姑娘了。”
“姑娘心疼我罷。”
脖子上那道疤的事,雖然那本是他自己劃的,不可能有意外,但他還是撒個謊,只是想借此向宋長瑛多討要一些。
背後安靜了一會,沉默得讓裴端眼角都有些發熱。宋長瑛唇畔勾起,吃吃地笑,一手支起半邊上身,俯身到他脖頸邊。
她親了親那疤,蜻蜓點水一樣,溫熱的吐氣如同軟刀,咬住了裴端頸下跳動的命脈,好似溫柔極了,又藏著點鋒利的疼。
“還要怎麼心疼呢?”含糊不清的話語,帶著幾分縱容。
細長的頸攀上緋紅,他終於翻過身來,盯著她含笑的眼,貪心地仰頭靠近。
“要姑娘親我。”
宋長瑛如他願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