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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下樓的時候,摘掉了假髮,換了魚罐頭t恤想去給暖水瓶打熱水。梁阿寶又抱著茶缸上樓,看到齊滿米,狐疑地盯了一會兒,幡然叫道:「你是王老師老婆那個弟弟對吧,太像了,長得特別像啊。」
這回,齊滿米朝他點點頭,下了樓。
那天晚上,老喬叫王垠丘一起去冒冒新開的大排檔吃宵夜。王垠丘回家換了身衣服。齊滿米抱著只水杯又在那兒看電視。他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愛看天氣預報。王垠丘上次開玩笑跟他說,要他自己付電費之後,齊滿米就只在天氣預報時間看電視了。
王垠丘站在門口換鞋,低頭繫鞋帶的時候,想了想,抬頭問齊滿米:「想不想出去吃宵夜啊?」
十分鐘後,齊滿米穿著他那件鬆垮垮的魚罐頭t恤,坐在王垠丘那輛腳踏車後座開心地東搖西晃。王垠丘怒道:「別給我亂動,我把不準方向了知道嗎!」
齊滿米發現王垠丘的口頭禪就是「知道嗎」,「懂了嗎」。他安靜下來,兩隻手抓著王垠丘的襯衫衣角。菜市街口,佔道擺夜攤的鋪子越來越多。王垠丘騎車要特別小心。後面那個對什麼東西都好奇的傢伙一直低頭看著各個鋪面上的小東西。
他們到「冒冒大排檔」的時候,老喬和林巧兒已經坐在露天的白色塑膠椅上了。冒冒在後廚呼哧呼哧燒小菜。老喬喊了聲:「冒冒,隨便弄兩個,快點過來。」
冒冒的老婆是婦保醫院的護士,也剛下班過來。一桌六個人,兩打啤酒。
老喬碰了碰齊滿米的肩,給他介紹說:「這是我和老王的朋友,許昌,因為從小長得就胖,所以我們把名字給他倒過來了,叫『冒冒』。」
齊滿米睫毛動了動,點了下頭。王垠丘知道他八成沒聽懂。他倒了點酒在桌面上,寫給齊滿米看說:「『昌』是這麼寫,然後『冒』字這樣寫,是不是像發福了?」
齊滿米眼睛亮了下,朝王垠丘點頭。王垠丘隨手把啤酒水順到了地下,又轉頭去跟冒冒講話。他們談得天,齊滿米半聽不懂。他捧著自己那隻透明塑膠酒杯,抿一口啤酒,又抿一口。酒非常苦非常難喝,但王垠丘靠在塑膠椅上,端起來跟老喬碰一下,然後就能倒下去半杯。齊滿米學他,幹了半杯,差點吐出來。
中間,王垠丘起身跟老喬到街口去抽了只煙,再回來的時候,齊滿米半撐著自己的頭,嘴裡講著什麼方言。林巧兒湊過耳朵去聽,聽不太懂。王垠丘推了下齊滿米,說:「哎,別真醉了。我們先回了,我明天還上班。」
齊滿米忽然立起頭,手油光光地抓住王垠丘的手,問:「我的名字怎麼寫?」
王垠丘嫌惡地把手抽出來到處找紙,齊滿米又扒住他的褲頭,叫著:「我的名字,寫給我看一看。」
桌上其他人都笑起來。齊滿米整個人紅得跟紅豆年糕似的,死黏著王垠丘不肯放。王垠丘終於不耐煩,轉頭拽開了他的手,推了一把。齊滿米感覺內臟攪了一下,吃進去的小菜混著酒統統吐了出來,吐在了王垠丘褲管上。
老喬和冒冒到底和王垠丘做了那麼多年朋友,當下先撲上去攔住了王垠丘快要舉起來的手。然後推著他進鋪頭沖了下褲子,再把他跟醉昏過去的齊滿米塞進了老喬的麵包車。
第二天,齊滿米晚上才開工。城中心的富豪大酒店有婚宴。他靠在老喬的麵包車裡咬手指甲。老喬看了他一眼,齊滿米今天穿著亮皮小短褲,腿還岔開著坐,撐著自己的手在那咬手指。老喬問他:「昨晚王垠丘沒怎麼你吧?」
齊滿米嘴撇下去,聲音緊張地說:「王老師特別生氣。」
老喬笑說:「他肯定特別生氣啊,他那人有潔癖你沒發現嗎?『潔癖』知道是什麼嗎?」
齊滿米搖搖頭。老喬還沒解釋潔癖是什麼,車子已經開進了富豪大酒店的露天停車場。齊滿米跟著姐姐們下車,又補了下妝,然後進了宴會廳。
他那天一直跳錯動作。好不容易跳完一隻舞之後,被老喬拎下了臺。他讓齊滿米站在酒店外面稍微吹吹風清醒清醒。齊滿米靠門口的石獅子站著,呆呆盯著對面街「第十百貨商店」的招牌。
有個客人出來又進去了兩三趟,終於湊過來捏了下齊滿米的肩,問道:「美女怎麼站這兒不動啊?」
那人開口說話,噴出來都是酒氣。齊滿米嚇了一跳,左右看了眼,想說話,但是舌頭打著結。那個男人抬了下齊滿米的下巴,仔仔細細看著他的臉,笑眯眯地說:「你長得真漂亮啊。」
齊滿米伸手推開了他的手。男人乾脆把手摟在了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