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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眼神變化,晏時玥忽然想起明延帝說的一句話,他說,「你當朕的臣子都是廢物麼?」
這些人身居高位,絕不止是會玩弄權謀,必然都有其所長之處,比如林弗建,寒門出身,走到如今權傾朝野,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在這件事情上,林弗建的門生故舊,許多人牽扯其中,兩人就是天然的同盟軍,而她請旨開「司貿」,是為了豐國庫,全無半點私心。
即便她所「豐」的,並不能讓明延帝不計較之前的巨大虧空,但若真的能成,明顯會降低明延帝的怒火,分散他的心思,這些人的懲罰也會相對輕一些。
哪怕只是將抄家改為催債,與林黨而言,也是死裡逃生,意外之喜了。
所以他們就是她天然的同盟。如果能讓他去做這件事情,這些人都是箇中高手,用他們的閱歷知識來推動這件事,遠勝過她一人之力。
這應該算是一種陽謀吧!
林弗建看完了,雙手交回,一邊道:「相爺之意……」
晏時玥又把文章遞給他。
林弗建嚥住,接過去看,道:「貿易家?」
她點點頭,他便低頭細看,這一次,他看了更長時間,看了應該有三遍,這才慢慢折起,交還給她:「請問相爺之意?」
晏時玥道:「你說呢?」
林弗建沉默良久,忽的反問:「相爺對國庫虧空之事,怎麼看?」
晏時玥收起文稿和摺子,一邊答道:「怎麼說呢?首先,對於庫兵來說,守著白花花的銀子,動念竊取,這是必然的,然後對於管庫郎中、以及歷任官員來說……不管此事由何時而始,林閣老,這中間,你我都心知肚明,絕沒有一人是乾淨的,因為乾淨的,已經死了。」
林弗建垂目,面上半分情緒不露。
晏時玥續道:「但是,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這整件事情,從上到下,已經成為一張網。我身為皇公主及平相,手執尚方寶劍,做此之事,猶有人當面殺人,被拘押之後猶破口大罵……可見這一張網,可怕到了什麼程度,動一點,觸及的就是所有人的利益,網上的每一個『點』都會為此竭盡全力,長刀所向。」
「我絕不認為所有牽扯其中的朝廷官員,都唯利是圖,都見錢眼開,也許有的只是怕死,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於是日復一日,才造成了如此巨大的虧空。」
「但,這是國庫,這是大晏之本,動國庫等同於叛國,絕不可不追究,我認為這中間所有人都該死,但我並不覺得每一個人都十惡不赦。」
她頓了一下:「但就算把這些人全都殺了,虧空就能補回來嗎?根本不可能,能補回一兩成就算不錯了,除非抄家……可法不責眾,我覺得應該走不到這一步。所以,這中間的差額,誰來補?身為人子,我不忍見我阿耶為此傷神。」
她看著他:「林閣老,很多時候,變革,意味著結果不可預估,但我可以告訴你,貿易通商之事,我是對的,我一定會成功。」
她微微一笑:「就算退一步說,我失敗了,那又如何呢?罪責我一人來背,與林閣老而言,又有何損失?說白了,此事與你百利而無一害,不是麼?」
林弗建緩緩抬頭,看著她。
她亦坦然對視。
林弗建道:「相爺為何要幫我?」
「你可真逗。」晏時玥直接道:「我不幫你,你也不用記我人情,大家臨時合作而已。我只是覺得,此事與固有觀念而言,是一個顛覆,我直接跟阿耶說,阿耶必定為難,也或有想不到,想不通之處,所以集思廣益,節省時間和精力,僅此而已。」
林弗建看著她,幾次三番欲說什麼,卻又最終嚥了回去。
他緩緩拱手:「下官,必竭盡全力。」
「好,」晏時玥起身,「多謝林閣老的面,挺好吃噠。回見吧!」
林弗建深深施禮,看著她背著手兒走了,步履堪稱悠閒。
晏時玥進了宮,明延帝一見她就道:「朕少叮囑一句,你就不省心!這個時候,不要亂跑,那些人被擋了財路,保不準就有人生出惡念!」
「我知道呀,」晏時玥道:「你不見我進出都前呼後擁的,好幾個人呢。」
「嗯。」明延帝道:「朕再給你一百影衛,你手頭人太少,做的事情又多,朕不放心。」
晏時玥看他皺著眉頭,就跑上去幫他揉著兩太陽,明延帝也就向後倚,由著小閨女討好,一邊問:「露了個面兒,又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