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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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黑了，他會不會怕？

計程車在許知樂的胡思亂想中穩穩落到了小學門口，許知樂丟給他一張紅鈔票就頭也不回的下了車，他跑得飛快，風穿破他裝著猛烈跳動心臟的胸膛，許知樂沉重的呼吸聲就在耳邊迴響，他揚聲叫道：

「魏暘！」

這條路都沒什麼人，只有校門前一盞微弱的燈還亮著，聽到許知樂的聲音，蹲在地上的魏暘猛地抬起頭。

他小小的一個，坐在校門邊，無助的抬頭看向許知樂。

眼睛黑漆漆的，直直望著許知樂。

「魏暘……」

許知樂打量了一下魏暘蹲著的地方，一個小角落，校門口的路燈從頭頂打下來一束光，可能是冷，他抱著膝蓋，屁股半靠在地上。

「我來了，冷不冷？」

魏暘搖了搖頭。

「對不起……」許知樂心疼地摸了摸孩子的臉頰，突然蹭到一塊小疙瘩，他皺起眉，湊近看了一眼，是一塊辣椒，許知樂用指尖幫他蹭掉。

魏暘尷尬地往後縮了縮，指著地上的兩根木棍子，說：「我吃了兩根腸。」

許知樂愣了愣，把地上的垃圾撿起來，另一隻手牽著魏暘，拉他起來，柔聲問道：「你在這裡坐了多久？」

「不知道，我本來想自己走回去的，但是我怕你馬上就要來了，等下找不到我。」

許知樂愧疚地耷拉著肩：「對不起，我有點事情耽誤了。」

魏暘抿了抿唇，沒有繼續說話了。

他聞到許知樂身上一股濃濃的酒味，是以前魏晉大晚上廝混回來之後身上都會有點的氣味，通常這個時候，魏晉的心情都會變得非常不好，魏暘不敢惹他。

許知樂捏了捏魏暘冰涼的小手，問道：「是不是很冷？先帶你回家洗澡好不好？」

魏暘乖乖嗯了一聲。

回家之後魏暘先去沖澡了，他打完球一身汗早就幹了，凍得手腳都冰涼，沖了個熱水澡稍微舒服點，就是燻得眼睛有點難受。

許知樂已經點好了外賣，他放下手機，見魏暘出來，朝他招了招手：「過來，給你擦頭髮。」

魏暘看了他一眼，慢吞吞走了過去。

許知樂用乾燥的毛巾蓋住魏暘一頭濕漉漉的黑髮，一邊說也是太長了，明天帶他去剪短一點。

魏暘恩了一聲。

許知樂用大拇指捧住魏暘的臉，湊到他面前，輕輕皺了皺眉，問：「是不是哭鼻子了啊？眼睛怎麼這麼腫？」

魏暘眨了眨眼，下意識把頭瞥開，讓許知樂的手落了個空。

許知樂的懷抱還帶了點酒味，讓魏暘猛地就響起了那次魏晉喝完酒回家跟自己講話，被黑臉對待之後，粗暴的脾氣和下手不知輕重的動作，魏暘下意識閉了眼，睫毛輕輕顫抖，他都感覺許知樂的手下一秒就要極其不耐煩地落到自己臉上了，誰知響起的是他溫柔的自責：

「一個人是不是很害怕？下次不會丟你一個人了。」

魏暘呆滯地睜開眼睛，不諳世事的眸亮晶晶的。

他伸手揉了揉鼻子，小聲說了句。

「很害怕。」

起初魏暘一個人蹲在那的時候還有人走來走去，後來學校裡的人散光了，門口的烤腸阿姨都走了，魏暘摸了摸餓癟的肚子，跑過去又去買了框子裡的最後一根腸，害怕的感覺是門口的保安叔叔下班鎖校門的時候升起的。

「你家裡人還沒來接你啊？」

魏暘抱著書包搖了搖頭。

「應該很快就來了。」

但是魏暘都摸不準這個很快到底是多快。

天一到七八點就黑得快，還有稀疏幾個行人從他面前走過，魏暘盯著他們，心裡默唸著趕緊走趕緊走不要發現自己，但是又在暗暗期待著許知樂是這裡面的其中一個，下一秒就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用膝蓋蹭著眼睛裡溢位來的眼淚，無聲叫了聲媽媽，又想到現在根本收不到回應，更是無助、害怕。

回憶著，魏暘又有點泛委屈了，他癟著嘴吸了吸鼻子。

「又哭啦？別哭呀，都到家了，不用害怕了，來來來，許叔叔抱抱。」

魏暘難得順從一會，趴在許知樂懷裡，抽抽噎噎。

許知樂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細聲安慰道：「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個小哭包呢？」

「我沒哭。」魏暘嘴硬道。

「哭又不丟人。」

魏暘吸了吸鼻子，委屈道：「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