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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磕磕碰碰的葡萄牙語,求他放過我。他非常沉默,最後用中文說,不可以。我這才發現他是華人。」醫療中心內異常安靜,甄安其像是陷入了沉思,好一會,她才說,「但最後他還是放我走。」
抬頭看周禮一眼,她抿了抿唇,「不,不是因為男女私情。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
那是甄安其第一次見到文濱,她以為,只有那一次。
因為發生了這樣的事,回去後,她告訴醫療小組其他成員,他們連夜換地方,到另外一個村子駐紮。並且相互約定,彼此之間要結伴同行。
但幾天後,他們住的村子被印尼人洗劫,據說是因為藏匿了「叛逆分子」。村子被放火燒,他們的護照都被燒毀。村民偷偷通知他們,讓他們分開逃跑,往印尼方向逃去。因為東帝汶政府已經癱瘓,他們逃亡印尼,找葡萄牙或者中國大使館,還能夠尋求幫助。
「那幾天,天上下著大雨,當地沒有公路。聽說近年來中國企業進去,幫助他們修路了。不過當年,那些路是很難行的。我跟另外兩個女生一路奔逃,最後失散了。」
甄安其在這次逃難路上,在一座廢棄的小教堂門口,遇上文濱。
一路逃亡,她身上只剩幾片麵包。文濱當時也在逃難,沒有食水,而且正在發高燒。甄安其發現他時,他蜷縮在教堂一角,意識正在迅速流走。甄安其餵他退燒藥,等他清醒後,分了一半食物給他。
「現在說起來有點奇怪,但後來我跟他一起踏上了逃亡的路。我們走了兩天,也能找到一些食物。但到了第三天,當時大街上戒嚴,哪裡都找不到食物,也沒有地方容身。我餓得幾乎暈倒。這時候,我們跌跌撞撞地來到一個食品庫前,門外有人把守。文濱上前跟對方討食物,那人壞笑著說,可以,但是有一個條件。」
周禮已經能夠猜到,後面會發生什麼事情。
甄安其撩了撩頭髮,低聲說,「事情跟我設想的不一樣。那個人,對女人不感興趣。」周禮明白了。年幼時,被那幾個嫖客壓在身上的記憶,瞬間裹挾住他。他的手下意識地捏成拳頭,耳邊虛掉甄安其的話,好一會,才回復心神,甄安其的聲音又再次傳來,「……就這樣,我在外面,抱著膝蓋,在冷雨中等了一個小時。一小時後,門開了,文濱拿著兩包餅乾跟兩瓶水,走了出來。」
後面的細節,甄安其全都記得清楚。
她記得自己站在冷雨裡,眼淚流得一臉都是。文濱站在她跟前,看到她紅紅的眼眶。他抬起手,抹了抹她的臉,「不要哭。生死以外,別無大事。」
他們繼續一路逃亡。
她記得自己告訴文濱,醫院可以做面板修復。她說,在科技發達的地區,很多問題都可以獲得解決。她跟他講自己讀大學的事。大學,對他而言,是個遙遠的事物。但她對他說,弗洛伊德在《自我與本我》中寫到,「原始的生物實體從一開始舊不想改變。如果條件始終不變,它就總是隻重複同樣的生命歷程。」
他很沉默,偶爾會問她,在路上翻看的是什麼筆記。她拿給他看,是自己寫的日記。她說,回去以後,拿到媒體上發表,讓人知道這裡發生的事。
說這話時,他們剛好擠到大卡車上,正一顛一顛地往邊境駛去。車上眾人議論紛紛,說由於大量難民湧入,東帝汶與西帝汶(屬印尼)邊境爆發瘟疫。邊境即將關閉,車上眾人都在慶幸,說幸好自己趕上這趟車。否則就來不及了。
文濱正坐在車尾,沉默地看著手上甄安其的日記。他不太懂上面的方塊字,但是他現在覺得,文字和知識,是一樣美好的事物。他要知識,也要金錢。他要一切。
他用手撫摸日記本上,甄安其手寫下的 iracle 單詞。那個 字,她寫得潦草而飛揚,是少年人的自信。
甄安其坐在他身旁,正眺望遠處被雨水覆蓋掉的茫茫蒼色。
他又翻開一頁,這時感覺手非常地癢,視力有點模糊。他捲起衣袖,用力抓了抓手臂。
這時,身旁有人驚聲喊起來。
甄安其聽不懂他們在喊什麼,回過頭,只見到大夥兒神色驚恐,身體不住往裡瑟縮,用手指著文濱。
她低頭一看,見到文濱手臂上出現了紅色斑點。
她明白過來了。
這時,她分辨出來裡面的葡萄牙語,和一些日常印尼話。人們在高聲喊,車子很快停了下來。她聽到他們說,「把他扔下去!把他扔下去!」
甄安其渾身顫了顫。身旁,一個華人女生好心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