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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禮知道她不過在發洩。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她終於安靜下來,他說:「兩年前發生那件事,想逃避的不光是你,還有我。當時醫院剛好提供機會,可以到瑞典進修,沒想一走就是兩年。」他靜靜看著燈光流瀉在她身上,「現在你也已經十八歲,是成年人了。」
高希言一臉不平,沉默良久。她的目光在屋內遊移,掠過飯桌、兩把椅子、書櫃,落在門邊立櫃上。那裡放著全屋僅有的一個相框,裡面是周禮跟高倫的照片。高倫戴著眼鏡,裹著圍巾,儒雅英俊,微微含著笑。在他身旁是少年周禮,已經長得很高,不言不笑,但身體貼得離高倫很近。
周禮注意到她的目光:「我跟師傅的合影。也有好多年了吧。」
高希言走上前,低頭凝視這相框。她慢慢伸出手,手指在父親那張微笑的臉上摩挲。良久良久,她終於吐出一句話:「你錯過了我的生日。」
周禮知道,此刻她又是一個小女孩了。小女孩,總要說點什麼話哄一鬨。他說:「現在說生日快樂,還來得及嗎?」
她沒說話,仍只是抱住那相框,好像將父親摟在懷裡。
「你知道,我的生日永遠不會快樂。」她的聲音有點冷,有點軟,有點脆弱。
周禮將桌面杯子往她前面推:「你餓不餓?我冰箱裡只有水果跟牛奶。我到樓下給你買葡撻跟雲吞麵?」
高希言不說話,只是緊張地摟住相框,身體緊貼牆壁,半擋住門,像小孩不讓父母出門上班。但是她執拗,尊嚴不讓她說出這話。
周禮實在太瞭解她。他低聲:「我很快會回來。」
高希言緊緊抿著嘴,過了半天,才挪動一點身子,倚在門邊看他離開。
各行各業,無論做正當生意還是撈偏門,都以食為天。泗官街上的食肆永遠人頭湧湧。周禮買完葡撻,又打包雲吞麵,再上樓時已經過了將近半小時。
一進屋,他發現燈又關了。
他立馬警覺地放下手中食物,才發現原來高希言正抱著相框,在沙發上睡著了。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大半,他不知道她這兩天怎樣進食。但她足夠聰明,總有辦法。
周禮正要彎身抱起她到房裡,突然察覺身後有人。
「幹嘛不叫醒她?東西放涼就不好吃了。」那人說,聲音帶點笑。
周禮重新將高希言放到沙發上,轉過身看著眼前這人。對方站在黑暗中,是一頭危險的豹。
他與這豹相識多年,對他每個爪子將伸向哪裡都清楚。
周禮低頭看高希言一眼,又下意識擋在她跟前。是人類在面對危險時,護住同類的姿態。
對方攤開雙手笑:「放心,一時半會她醒不了,但也不會有事。」
「你上來什麼事?」
「嘖嘖嘖,看你說的。好歹你也離開了兩年,來看看你,也是應該的。」他雙手將兩邊碎發攏上去,一撩腿在沙發上坐下,窗外燈光剪裁出他頎長身影,「不過呢,契爺粵語中指乾爹,男女皆可用的原始意,非引申意似乎比我更想你。儘管你們在這兩年也有聯絡,但無論如何不及你人在當地更方便嘛。契爺說,有空呢,可以約出來,飲個茶,吃個包。」
「那份名單我在想辦法,近期應該可以交給契爺。」
「其實契爺並不是在 ph 什麼。你知道,他這人很隨和。」
「院長盯得很緊。我需要時間取得他的信任。」
「當然,當然。」他煞有介事地點頭,隨手拿過桌上杯子,將高希言喝剩的牛奶一飲而盡,「不過有些事情,就跟這牛奶一樣,涼了,入口就變差。」
他輕浮地笑,一隻手輕輕放在高希言的頭髮上。他慢慢地、慢慢地撫摸她的頭髮,低聲說,「頭髮剪得這麼短呀,真可惜。我還是喜歡女人長頭髮。」
這一刻,豹子更危險了。伏在高希言身上,不動聲色就能將她吞下。
周禮似乎在看,又似乎不是。他一個字沒說。不說話,就沒表態。
對方一直就在等待他的態度。等的時間足夠長,忽然一拍手,站起來:「謝謝你的牛奶,我要走了。」走向門邊,與周禮擦肩而過時,他突然神秘兮兮一笑,「啊,是了,你知道我從來不用這種方式對女人。藥量沒控制好,估計她得明天早上才能起床。今天晚上,她就屬於你了。不用謝我。哈哈哈哈——」
他大笑著往外走時,周禮突然喚住他:「施友謙。」
施友謙慢慢站住,好一會才側過半張臉看他,臉上有種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