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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知悟捧住她臉頰的模樣,和很久以前的記憶重合。
那年她才14歲,在梨花樹下哭著跑,悶頭撞進齊烽的懷裡,孔姒以為是命運的巧合。
連綿繾綣的梨花雨下,齊烽捧住孔姒的臉,竟然沒猜她揉眼睛是因為灰塵、飛蟲或別的細小玩意兒,直接猜到是她的睫毛掉進眼睛裡。
很多事情經不起回憶的復盤。當時孔姒只覺得,他長得十分好看,面龐比即將成為負心漢的孔隅更為清爽,從未想到問一句,齊烽怎麼知道她的睫毛容易跑進眼睛。
這件事她曾向很多人抱怨,那些人大多是她的好友,齊烽沒理由知道。
大概受青春期激素影響,她的頭髮和睫毛掉得快長得也快,新長出的烏黑油亮,閃著墨色的光澤。
她仍在給孔隅寫信,她在信中提到這個煩惱,郵差向她保證信件已經送達,但孔姒始終盼不到父親的回覆。
此後多少年裡,齊烽和孔隅這兩件事在孔姒看來,是毫無關聯的獨立事件,竇玟彗憐憫地扔給她一次解開蛛絲馬跡的機會。
孔姒在20歲生日當天,喊來開鎖師傅,無痕地開啟齊烽諱莫如深的書房大門,按竇玟彗提供的幾串可能性數字,一一嘗試密碼,「滴」地解鎖保險櫃。
層層疊疊的信封,粉色、藍色、格紋……學校門口文具店常賣的款式,五元一袋放在木板上攤平,少女們喜歡把真心的文字裝進浪漫的顏色裡。
無一例外,全是她寄給孔隅的信,所以她再沒收過孔隅的回信。孔隅一心撲向新的愛人,每收一封都是慚愧的一棒,提醒他在安縣遙望著的妻子和女兒,心虛和心煩兩樣疊加,寄出的郵件轉到齊烽這裡。
在孔隅堅持扮好人的時候,齊烽跟著他去安縣,面不改色誇孔隅是個好父親的時候,他們已經站在同一條陣線上。
第24章 孔姒 愛的形態
孔姒彷彿被人拎起來,頭腳倒懸地吊著,腦袋漲得發懵,胃部產生痛苦的痙攣,跌坐在地上無休止乾嘔。
生理性的乾嘔,試圖把某些情緒和記憶擠出她的身體,讓她顯得不那麼愚蠢至極。
有朝一日她竟然跑到平蓓怡的墓前,告訴她愛上了齊烽,她竟然做過這麼滑稽的事情。
於是倉皇失措地從齊烽的房子裡跑出去,她是遊蕩的,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最終竟怯懦地站在警局門口。
報警嗎?因為她的父親,隨手把她的信扔給第三人,這歸哪一條法律管束?
孔姒沒能說出口,她的憤怒難以啟齒,只能硬著頭皮說迷路,被魏知悟撿回警局坐著,他沒有相信她的胡話,也沒有戳穿她。
「別這樣看著我。」在這樣雷同的姿勢下,孔姒有些崩潰,她不願再想起與齊烽的第一面。
魏知悟被她的哭腔驚住,往後撤了小段距離,手指也跟著抽離。豁開的傷口仍在冒血珠,腥甜味一秒秒累加,把她的嘴唇汙得殷紅。
「我還在流血。」孔姒低哀地說,聽著是害怕。
「血已經快止住了,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魏知悟扶上車門,即將關住的剎那,孔姒伸出手攔下。
「你怎麼能,止血止到一半……就不管了。」她的舌頭開始腫痛,說話也含含糊糊。
五臟六腑都是疼的,孔姒分不清這是酗酒的懲罰,還是流血的後遺症。
她為自己感到心寒,竟然無法在第一時間切割對齊烽的愛,她竟然隱隱還有執著的愛意。
「我沒有不管你,我帶你去看醫生,醫生比我專業。」
在他眼裡,她肯定是個胡攪蠻纏的醉鬼,警察見過各式各樣的醉鬼,她不過是其中一個。
有沒有一種辦法,能把齊烽從她心裡剜出去?
孔姒承認她動機不夠光明磊落,她被醉意慫恿,抓住魏知悟警服襯衫的領口,摩挲硬質的徽章與紐扣,將他的臉拽回來。
「魏警官,你幫幫我。」她撲簌地掉眼淚,貼近他緊繃的嘴角,「我需要止血。」
她需要止血,用另一個人的氣息做繃帶,止住她血腥的傷口。
從未如此迫切地需要一個吻。
孔姒貼上去吻他,血點蹭在他嘴唇,把兩個人都染成腥甜的。感受他僵硬冷漠的唇肉,在她受傷的舌尖舔弄裡,一點點發熱顫抖。
在孔姒以為他始終巋然不動時,心虛地一點點止住單方面的吻,裹著血味兒的唇離開片刻,魏知悟的鼻息驟然濃了幾分,向她開啟準許的大門,氣勢洶湧地回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