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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輛車往後移出位置,讓陸停之先轉了過去,直至兩者徹底錯開,它才駛進這條路。玉笙的心境好似重回到了以前——她時刻關心著一個從未認識自己的人,只因為他對她有過善意,而到後來,她才知道這於他從不是什麼特別的存在,實際上,他對所有人都有這樣的善意。
為此,還是情竇初開的少女時常站在屋頂的陽臺上,望著他的花園一面難過,一面又不甘心地尋著自己不同於他人的證據。幸而那是個善於自作多情的年紀,哪怕是他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可以成為她說服自己的理由。
玉笙沒有再像以前,看見他的車便要駐足遙望,只是抱緊臂間的花束,轉身走進了門,而她不知,這次從門前駛過的人視線越過半掩的車窗,偏向了那安靜的公寓。
「周小姐。」棠媽接過她的東西,和善詢問,「這花要放哪兒?」
玉笙指了指客廳的花瓶,說:「就插花瓶裡吧。」她交代完便上了樓。
這公寓裡早已換了以前的模樣,她從樓下小小的房間換到了樓上,屋內的陳設也變得越來越井然有序、精巧矜貴,不知從何時起,周家人開始對她極為大方,連周老爺去世後,遺囑都有她的一份。玉笙太清楚姨媽的秉性了,為了這筆不小的遺產,便是頂著閒言碎語,她也定然是要回來的。
而她是盼望著她回來的。
這一夜,玉笙睡得很安穩,在夢中又回到了那個熾熱的夏天。
鍾先生搬來喬山區一個多月後,玉笙才真正見過他,那是個酷熱的下午,她覺得從那個夏天之後,便再也沒有一年的夏天會這般熱得叫人至今都刻骨銘心。
那時,玉笙已經放假了,但待在家裡又熱得直冒汗,於是她拿著從姨媽那兒軟磨硬泡要來的零錢,頂著晃成波浪的熱氣,走到茶飲店。蘇倩先到了那兒,她帶來了一個改變她往後一生軌跡的訊息。
「什麼?你要上臺……」
蘇倩立馬捂住了她的嘴,神情緊張地警示她不要聲張:「小聲點兒。」
玉笙立馬抱住她,興奮無可掩飾,壓低的聲音都止不住要顫抖:「我就知道你唱得這麼好,若是你選不上,那必然是他們瞎了聾了。」
「今天我請你吃冰淇淋,想吃多少都可以。」
「真的?」玉笙立即雙目放光,而後將平常饞嘴的口味都嘗了個遍。
而正是因為吃多了冰的,讓她後來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腹痛難忍,而禍不單行,她因站路邊緩解太久又中了暑,兩眼一抹黑暈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時,才發現自己身處微暗的房間,後來她才知道那是一家茶樓的包間。玉笙四肢乏力,全身冒著虛汗,虛晃的視野裡忽而出現一個凜然的身影,他的白襯衫好似亮得發光,那溫熱的手陡然放到她額前,隨後另一個人又走進來,他給她把脈,忽近忽遠的聲音說是中暑,沒什麼大礙,休息一會兒便好。
他收回了手,側去身與那人說著什麼,玉笙從那側臉認出他是隔壁新搬來的那個人,於是,便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瞧——他當真如她所想的那樣,溫雅漂亮。
但是沒過多久,他交代完就離去了。
第5章 如願的宴
做了一上午的工作,玉笙聽覺都還迴響著打字機的聲音。
「要去飲茶嗎?」鄰座的同事探頭過來詢問,她不慌不忙地收拾著東西,噙著笑意的目光飄轉來,說:「抱歉,我今天有約了。」
少君上半身傾過來,捏起嗓子道:「哎呦,這有個有錢的男朋友便是不一樣,我什麼時候才能也傍個有錢人呀?」
玉笙垂眸輕笑不已,起身走到她身旁,指尖輕佻地在其肩上跳來躍去,半真半假地說:「我跟你講,我們這辦公室便有一個。」
「是誰?」少君一下來了勁,噌的坐直了身,目光掃視了一圈,觀察著每個可能的人,玉笙掩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這小妮子給戲耍了,隨即往她腰上捏了一下,輕哼說:「等你做了陸太太再來與我說吧,還真是個不知臉皮的小妮子。」
玉笙無謂地聳了聳肩,拿上包便下樓去了。彼時,陸停之還未到,她沿途走了一段路,聳立在三岔路口的銀行大廈敲響了午時的鐘鈴,她忽而想起關於鍾先生的傳言,姨媽時而說他是個銀行家,時而又說他是倒賣軍火的,但她偶然聽起那個善良的老管家說鍾先生去了銀行。
她穿過馬路,從身後行過的電車停站,裡面擠下來的人群行色匆匆地各自湧去,亂作一團的嘈雜聲淹沒了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