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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趕著早上的火車,作別了陵江。
第27章 翼州府記
抵達翼州府時,已是晚上的七點,雨下得更急,下了火車,人聲、雨聲、腳步聲……亂成一團,擠得她的睡意愈加躁悶。
他們從火車站出來,濕答答的青石路上倒映著看不盡的霓虹。路是明亮的,人影黢黑,倒成了虛化的裝飾。
玉笙剋制地左右觀望,發覺這與她預想的翼州府相去甚遠,相擾卻井然有序的高樓簡直比燕臺還密集,彷彿要抵滿人的視線。
蒲元已等候多時了。
隨後,那輛被洗得烏亮的車駛進建築叢中,猶如一隻瓢蟲歸林。
這一晚太匆忙,以至於她都沒有看清自己現在所住的這座房子是何模樣,只記得進門時,前門兩側各有一棵高壯的枇杷樹。車開進門後,又是一道門,一道傳統樣式的木門,之後是一段數十米長的連廊,直達客廳。
客廳門外簷下掛著兩隻精美的宮燈,紅艷的穗子飄搖不息,進門先見得橫在面前的曲屏,檀木底座,屏面髹漆雕畫,暗紅的邊框映著燭光,彷彿抹了一層蠟油。
繞過屏風,偌大的客廳卻無一處空落突兀,沙發、桌椅、書櫃……放置得規規整整、滿滿當當,人處於其中,會心生一種心安的包裹感,尤其是這屏風擋在前面。
半夜,雨聲變得輕緩,睡夢中聽見窗外風聲作響,玉笙聽著也醒不來,只覺身體在無限往下塌陷。
再醒來時,已是次日晌午了。
「有人嗎?」
玉笙走到客廳,仍是空無一人,她繞過屏風出門,陽光晃得刺目,她抬手擋在眼前,適應過後,才完全看清眼前的園子——連廊外,涼亭依假山而立,園中多見蜿蜒曲折的黑松,長勢喜人,鵝卵石鋪就的曲徑分支掩於其間。
相較於此,那喬山的公寓也不及它半分。
「太太。」
一道熟悉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抬頭才見是蒲元。他穿著一襲長衫,倒叫玉笙一時沒有反過來。
「晌午了,您隨我去飯廳用飯吧。」她還沒問出口,蒲元先道,「先生出門有一會兒了,許是午後回來,您有什麼需要,儘管與我說。」
「你穿這一身,倒是令人一時難以適應。」
「您所見的才是偶爾,在燕臺,自是入鄉隨俗。」
玉笙猜著也是如此。
而後,蒲元仔細地招呼她吃飯。
「這是今早才從撫月湖撈上來的魚,在新鮮時處理下鍋,最是補身。」
她低頭喝了幾勺,忽而開口道:「他是去探望程先生了嗎?」
「應該是的。」
「程家離這裡遠嗎?」
「有些遠,坐車來回也得花些時間。」蒲元又補充說,「程先生是在醫院,便沒有那麼遠。」
玉笙被這一解釋惹出了笑,只道是:「我也沒有想那麼遠。」
蒲元禮貌地噙笑頷首,隨後,便說起下午金二太太要過來的事情。
她聽著,不由得提起心來。
周錦熙與她只有過幾面之緣,對於這個長姐,是周家人裡除了周老爺以外,玉笙最陌生的人。
她和周錦言是孿生姐弟,只有幾分鐘的差別,連模樣也極為相似。
吃了午飯,玉笙在院中閒逛,看見池中優哉遊哉的金魚,便想起周錦言養在院裡的那幾條金魚,它們胖實的身體時而會浮到水面,儘管這樣,他也還是頓頓投餵。
她許是應該給他寫封信。
玉笙回到客廳,拿來紙和筆,鄭重其事地醞釀著,一提起筆,卻無從下手。
這封信,她一直寫到午後,才憋出半頁紙,聽見有人說,先生回來了,她隨即收起信,一股腦都塞進抽屜裡。
「吃過飯了嗎?」
蒲元接過他的外套退去。玉笙走上來,與其並坐,輕嘆道:「我從前院看到這門前,這座宅院好漂亮。」
「在燕臺,你第一次來做客時,誇的也是房子。」他側身看過來,「你說時,彷彿它們是有生息的。」
「應該是有的。」
鍾徊揚眉而笑之,隨後,又對她的言詞首肯,問:「是何種生息?」
她低眉想了想,目光又在他眼中探了幾道。
「像主人家的生息,但又不完全是,許是他們的期許也摻於其中,所以總比別處好。」
他停頓有時,彎腰,小臂支著膝頭,道是:「玉笙說話像念詩一樣,生趣又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