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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兩人下了車,玉笙掏錢付給了車夫。
「這趟有勞周小姐出手相助了。」
「您不用客氣,回見。」
玉笙提著包朝門口走,剛踏入門前的小草坪,那還站在樹影下的人說:「明日在喬山林的戲院有個不錯的戲班子在那兒演出,周小姐若是空閒,可以去聽聽。」
她還未應,他已轉身向著那通亮的公寓走去。玉笙手握鑰匙,目送他走進那光亮中。
喬山林的戲院……好像陸停之也提過,其中有一個陸太太最喜歡的名角。
第15章 傳言無休
早時,便晃出炎夏的灼氣。
玉笙厭極這潮悶的燥熱,便扯開繃緊的領子,幾下將身上的旗袍脫了去。
「您不是剛換了衣嗎?」棠媽撿起床邊的旗袍,面露惋惜,「這身旗袍是用陸少爺送來的上等緞子定做的,您一次都沒有穿過,這會兒怎麼就隨便扔這兒了?」
她套上一件無袖抹胸的及踝紗裙,是極淡的粉色,裙擺上的摺痕堆疊便顯出水波似的深粉。棠媽極有眼力見地上前幫她。
「陸少爺許是也快到了。」
「他昨兒打來過電話?」
棠媽低頭應了一聲,手腳利索地從衣櫃中挑出一件淺色外衣,珍珠白,棉麻質自帶一種混雜、朦朧之感,翻領上戴一支絲花別針,是模擬的白玫瑰,幾片鮮綠的葉子託著花,格外醒目。
「陸少爺問到您的去向,我只好說是去了蘇小姐那兒。」
玉笙穿上外套,重新梳理了一番頭髮,彼時,樓下傳來門鈴聲,棠媽放下手裡的衣服,匆忙跑去開門。
她也擱了梳子,走出臥室。陸停之候在門廊,西裝筆挺,淺灰色,像一棵迎風沐光的白樺樹,疏朗得不可思議。
他自然而然地牽過她的手,躬身俯進其頸間,微涼的雙唇印到臉側,輕聲說:「以為你如今是閒了,但怎麼還是找不到人?」
「難道要我時刻守著那電話不成?」
耳畔笑聲朗朗,環在腰間的手忽地收緊捏了一下,她斂眉嘖了一聲,他卻不以為然。
隨後,他們相依走出門,玉笙踏下小草坪的石階,一眼瞧見那名作蒲元的管家,正指揮著數名傭人搬運一些不知是何物品的東西進去,他回眸看見玉笙,竟破天荒地躬身以示問候。
「這座公寓有人住了?」
陸停之止步車前而問,她收回目光,輕和應道:「嗯。」
他隨手開啟車門,示意她上車,玉笙移到窗邊的位置,他坐上來時突然又問:「是什麼人?」
車啟動,駛進綠蔭。
「天寧街銀行大廈的代理人,鍾先生。」
「鍾先生?」他隨即恍然似的點了一下頭,而後以調侃的語氣說,「銀行代理人可不至於此,賭場才是其主業。」
「賭場?」
「喬山林的德武運動場便是燕臺最大的賭場,傅青光此前開銀行卻逢中央銀行建立,險些賠光,全靠變賣德武運動場的股份補空,而這近乎一半的股權便流入了這位鍾先生手裡,據說翼州府的回力球場也有他佔股,比起賭場的日進鬥金,銀行的投資利潤可就不值一提了。」
正開車的阿福聽得一愣一愣的,於是追問:「陸少,那他到底是什麼人,怎麼之前沒聽過這個說法?」
「誰知道呢?這世道大發橫財的人多了去了。」陸停之似乎對此嗤之以鼻,「事前是個倒進軍火販賣的,應該是與洋人有聯絡的,聽他們是這麼說的。」
阿福疑惑說:「小姐說他是外交部長的侄子,他們也剛好同姓,老爺跟前的阿伯一會兒說他是前朝遺貴,一會兒又說他只是一個運氣不錯的暴發戶,但念及他在銀行做事,便說是被有錢人收養的。」
「你這麼好奇作甚?」
「可不是我好奇,只是他上次設在喬山林的宴會到現在都是被言說不斷的,小姐說,那是前所未有的盛宴,便叫小的幾番打探這位鍾先生……」
喬山林的宴會?玉笙想起少君執著的那場宴會。她突然便想不清鍾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一路,她都忘了炎熱,各種各樣的說法如同迷霧一樣將他遮掩得嚴嚴實實,只餘一個朦朧的輪廓。
苦思亂想之間,車已開進了陸公館。
在一片望不到盡頭的綠意中,一座白牆黑瓦的別墅佇立其間,以此為中心,連廊作連線,展開大大小小的亭臺樓閣,筆直延向正廳的路,用白色鵝卵石鋪就,在路中央留餘一處噴泉,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