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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沒有阻勸他一刻,他利落地拿起外套向門口而去,強壓的平和被戳破了口子。
「鍾徊!」
定在窗邊的人倏然跑去,從背後擁緊他挽留,「你還記得今日也是我的生辰,我以為……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
「等程先生的事塵埃落地,就會搬去燕臺。」
環在其腰間的手陡然失了力,劉湘如僵硬地抽回身,他側身回頭,看慣了的眼神,便是再情深義重,也已翻不起波瀾。鍾徊將目光遊移在她臉上,眸光攏緊,似已倦怠,「生辰快樂,保重。」
「……她愛你嗎?」劉湘如冷不丁的問此,「她愛你什麼呢?愛你的花言巧語,還是自以為你這普惠的友善就是對她獨有的深情?我想,會有一天,你又開始為自己尋找一個體面的理由,再將她丟棄,屆時,她便會知道自己給你預想的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的笑話。」
鍾徊沉下臉,但仍保持著平常的語氣道:「自以為是的人是你,強詞奪理的人也是你。我從未隱藏自己的私心,甚至抬上明面與你說過,我沒有心思去管顧另一個人和她背後所有的關係,這是我的意願,無需任何人來改變。我也不需任何人給我帶上什麼幻象,也沒有義務滿足任何人的幻象。」
她盯著他,一股涼意從腳心升上來,她由不住地顫抖。秋天真的來了。劉湘如抬起手環住胳膊,轉頭朝裡走了。
鍾徊也踏出門,冒雨離去。
時間在雨中過得悄無聲息,已是傍晚了,天色仍像早晨一樣,灰濛濛的。
「噠、噠……」
木製的樓梯,踏上去,腳步聲異常清脆響亮,寶珍提著油燈,走在前。
「這北苑,很少有人來,這樓梯裡便沒有裝燈,您小心點兒。」
玉笙抬頭朝上面的光亮看著,隨寶珍走到北苑的二樓簷廊下,放眼望去,重重疊疊的樓閣一直延伸到湖邊,灰綠的撫月湖,被霧雨遮掩了一半。
她忽而止步。
「先生的書房就在前面。」寶珍也停下,向她指明方向。
玉笙轉身走進欄邊,雙手握住欄杆,涼意浸入,凝結了鼓動窺探的念想。
她好像又站到了陽臺上,翹首探望。若說這是一段經歷過的記憶,那也是對她自己而言,但於他不是,那只是冒犯。她不會將其告訴他,也不會再以這樣自我的方式強調,他們的關係。
自顧自憐真的是一種無底線自我滿足的負面情緒,彷彿路過的人都欠著自己一份情,能看見的永遠只是自己的影子。
「太太,您怎麼走了?」
樓梯口傳來她的聲音——「我們回去吧!」
寶珍一時摸不著頭腦,只能跟著下樓去。玉笙跑出陰暗,心底倏然輕鬆,一路小跑回客廳,還沒緩過一口氣,又走到窗邊的書桌,從抽屜裡拿出她還未寫完的信,拉開椅子,坐下來,牛頭不對馬嘴地就著自己的念想繼續寫了下去。
她到翼州府也快有一個月了,寫給周錦言的信,斷斷續續地寫了兩頁紙,但都沒有寄出去。玉笙想告訴他,這裡的一切還有自己。周錦言是個極為難得的聽眾,儘管他時常會否定她絕多數的想法,但他一定會認真地聽完。
等到了這個月底,她就寄給他,寄到他的辦公樓去。
玉笙對那裡還算熟悉,以前,他來看她時,總是帶她去那裡等他忙完事。
不知道,蘇倩還會不會來翼州府。
她邊想邊寫著,不曾注意到屏風上映過的影子。
鍾徊見她埋頭不知在寫什麼,便也沒有打擾,只自顧自地脫去打濕的外套,走去臥室換衣服。
直到寶珍進來拿他的濕衣服,玉笙才知道他回來了。
「幾時回來的?」
「您就在客廳,難道沒有看見?」寶珍拿上濕衣服,將走未走地站在屏風旁,小聲跟她說,「先生好像心情不好,適才進門時,臉拉得老長了,您小心點兒。」
「心情不好?」
玉笙不禁心奇,便也往臥室走了。
「你回來了?」
面向窗正低頭係扣子的人應聲回頭,低沉的眼眸撐起笑意,如常道:「嗯,你寫完了?」
「還沒有。」
「那怎麼不繼續寫?是在寫信嗎?」
「嗯,但是今天就寫到這兒了。」
他轉過來,又問:「只寫今天的?」
玉笙點點頭,說:「因為我還不知道明天啊。」
鍾徊倏爾笑出了聲,隨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