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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回國後,他依舊是什麼都不想做,看方明遠練功吊嗓是他的樂趣之一,他可以坐在屋頂看一整天,其實那過得也還好,直至遇到程先生,程先生是個和善明義的人,他給了他機會,那時候錢財名譽是完全可以滿足年輕人所求的東西,但日復一日,這樣的滿足也日漸式微,他便又開始離開翼州府,去到其他地方,包攬了程先生幾乎所有需要出差的生意,南方、再北方都會去。
那時候,鍾徊什麼都沒有,但什麼也不需要有。
第51章 歸去來兮
其實,在那一晚上,鍾徊便有不大好受的預感,只是他篤定她不會這般大度,他想要她不大度,想她一直像此前那樣盲目地堅守,如此,他也必然會相信,起碼現在會信。
可當他看完她留給自己的信後,他又決定了保全與她的情意,而不是選擇將它消磨殆盡,再也沒有一樣東西會像她對他的情意那樣,不是短暫地滿足某種心理,而是讓他的一切憂慮都降落在不再塌陷的柔軟之地。
鍾徊,我走了,在明天的早晨就回燕臺,我花了一整夜於你寫了這封信,提筆才記起我從來沒有給你寫過信。我想要你送別我一次,只是一次,請你看著我離開,因為我送別了你太多次,從我十六歲的那年初夏起,我幾乎都在送別你,在我所活過的時間裡,我似乎總是在送別,沒有一樣是我的,你也不是。
你總認為金夜舞廳的相見是初見,事情根本不是,一直住在喬山的人從來都是我,離開的人是你。你第一次來燕臺,是初夏,住在我和姨媽隔壁那座漂亮的公寓,你有一個和藹善良的管家老伯,第一天搬進來時,他就給了我好多糖,還幫我買來了新的習冊本,因此我第二天沒有挨先生的批評,也沒有被留堂。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樣沉迷於你的存在,我會在陽臺上看你的花園,你經常會坐在簷廊下,時常放了課就跑去喬山林的跑馬場,你多數時候都在。但你要知道,我並不是故意要冒犯,也不是自作多情,我沒有任何企圖,對於一個心智未熟的小姑娘來說,她連愛這樣的字眼都沒有聯想過,只是像喜歡早晨的某一刻一樣,喜歡你的存在,因為走出喬山的那條路在早上天還沒完全亮時,陰暗得如同是通向地獄的路,她總需要借點什麼跑過去,於是她借了天邊破曉映出的山影,它堅毅的影子像把尖利的寶劍,當她衝過那條陰暗的路,它時刻都在她眼前。
而喬山太孤寂,我時常分不清自己是身在昨天還是今天,可你的到來讓這彷彿靜止了的一切恢復生機蓬勃。
可是我從未與你說過話,那是我一直想做的,我們唯一一次可以說話的機會,是我那考得糟糕透頂的測卷被風吹進你的花園裡,權衡之下,我爬上了那花園的牆,因而我實在不能容忍自己這麼糟糕的測卷要叫你看見,所以我使勁力氣,想把它脫進水裡,讓它順著溪流,飄哪裡去都行,只要不叫你看見。但你還是看見了,你以為我是要想拿回來的,竟自以為是地遞給我,看到上面的評語還當著我的面笑話我,所以我不想與你講話,拿上我的東西,便回了家。
可那竟是唯一的機會,因為你走了,沒有與我說再見,我失去了你,沒過多久,又失去了姨媽,她也走了,帶走了所有東西,只有我留著,日日夜夜與影子相伴。
如果你不回來,我覺得自己一定是個堅強的人,我孤自走過了所有至暗的時刻,還能誠然相信諸多好的德行。但你的歸來仍是讓我無比喜悅,有了少時的寄託,我幾乎是一見你就喜歡了,或許此前是也喜歡,但現在的我無法斷定,所以不打算把以前歸屬進來,因為現在和那時的我已然不一樣了,那時的她沒有依託任何人也能保持著樂觀,所以我不想將她歸屬於任何人。
但現在的我,總是想抓住一樣,我毫無疑問愛著你,從一開始就想完全地擁有你,讓你成為我的影子一樣的存在,如此你也不會再遠走,可是這樣緊迫又壓抑的關係讓我們要憂慮老去,沒完沒了的糾葛連線,讓我們墮入消磨,變得什麼都不像。
所以,請你為我送別一次,因為我奉行了我堅守的德行,把你還給了你,把自己放回原來期望的位置,那些你曾在我身上看到的一切品行,請相信它們就是我的,我從未偽裝,儘管它們是因你而生,但都是我孤自磨出來的,我浸在姨媽他們於我的沉淪,但仍頑固地想要與你一樣的蓬勃和生機,哪怕明日就是萬物絕滅的時刻。
我想要保全與你的情意,不願它消磨一點,我愛你蓬勃自由的模樣,這不能變成是別無選擇,才要靠消磨情意活下去,因而我無比珍惜你的存在,我們終究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