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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念提溜著斗篷兩角,對他笑了笑,並沒有減緩自己的腳步,「不礙事兒,這才多大雪。阿青,你去過北京麼?哦不,北平。還有比北平更北的漠河,比漠河更北的俄羅斯、北極……北極甜蝦可真好吃啊……」她小聲嘀咕了一句,又正經說道:「那些地兒的雪可比這兒要大多了。」
阿青見他們家小姐過了一夜又健談起來,便也開心地笑了,「嘿嘿嘿,沒見過,還是小姐知道的多。聽小蓮說,小姐還知道全世界發生的事,真比前朝那些大學士還厲害!」
方家這些丫鬟小廝慣是嘴甜的,方念原來並不是愛聽恭維話的人,但也不知怎麼了,他們說的這些,她都還挺受用。
「大學士那比不了。」她假意自謙了一下,又說:「想聽的話,哪天你們都來我院裡,我給你們講。」
阿青聽到這話,別提多高興了,連連點頭說:「那可太好了,跟著咱小姐肯定能學到不少!」
無關緊要的話說得叫人開心,方念臉上笑盈盈地又問他:「我大哥呢?不會這會兒還沒起吧?」
「起了,早起了!」阿青熱情回話,「一早天還沒亮,廠裡火急火燎地來個人,就把先生給叫走了。」
南京城裡最大的洋火廠便是由方誠創辦的,此廠曾將一家獨大的日本洋火廠擠出了南京市場。後來廠子越做越大,方誠夜半三更還要被叫走處理廠內事務便是常有的事兒。方念對此見怪不怪,便又問起了秀雅:「那我大嫂呢?起了沒?」
「起了,起了。」阿青答道:「太太八點不到也出門去了。說是先生近些日子胃不好,怕他不好好吃飯,給送早點去呢。」
「哦……」倆人都不在,方念略有些失望。
人精似的阿青看出來了,便說道:「太太這都出去好一會兒了,想來不多久就該回來了。要是先生辦好了事兒,也是會一起回的。小姐不如進屋坐坐,我給您沏壺茶水,拿些點心?」
方念一想,如今不上學更不上班,閒著也是無聊,於是便應了下來,「那好,你搬條凳兒來,我就在院裡坐坐,不往屋去了。」昨晚剛發的脾氣,不讓人進她的屋,這會兒她自然沒有隨意進別人屋的道理,哪怕這屋主是慣她沒了邊兒的大哥。
阿青伶俐,悟到了方唸的意思,於是也沒有多勸,便搬了一把帶毛墊子的椅子和一個火爐子出來,而後又是茶水瓜果,又是糖糕甜心的,給方念置辦出來一個暖和舒坦的落腳之處。
起初方念還優哉遊哉地安坐著與阿青閒聊,等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才有些不安起來。方誠不回家甚至住在廠裡都是很正常的事,可秀雅挺著個大肚子怎麼可以在不太環保的廠子裡待上這麼久?況且現在外頭總不太平,秀雅總叮囑她若是出門得早早回家,又怎麼可能會自己在外面閒逛?方念越想越擔心,於是站起身來對阿青說:「不行,我得上我大哥書房打個電話。一會兒你和我一起接大嫂去。」
阿青忙點頭,跟在方念身後,一起進了方誠的書房。
電話撥出去,讓接線員接到心誠火柴廠總經理辦公室。然而,方念連打了五通的電話,那邊才有人接聽。
接電話的,不是方誠,也不是秀雅,而是一名跟了方誠許多年的老員工老劉。當他聽到打電話的人是方家大小姐時,這才失聲哭了出來:「小姐啊!出事兒了!先生出事兒了!」
電話那頭的方念心裡猛地一沉,急聲道:「別哭,好好說!」
「日……日本人上門挑事兒,把先生和太太都給抓走了哇!」
老劉帶著哭腔說完這話,方念已是手腳冰涼。
日本人……她很清楚,在這個年代「日本人」意味著什麼。然而,也正因為身處這個年代,她才切切實實地體會到了這三個字帶給人的是怎樣的恐懼感。
她攥了攥滿是冷汗的手,控制著自己略微發顫的聲音,對電話裡頭的人說:「廠裡其他人呢?現在大家情況怎麼樣?」
老劉抹了把涕淚,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對方念匯報導:「小姐,現在工人們的情緒都很激動,可現在廠子外面都讓日本憲兵給包圍了,我方才已經打電話報了警,警察應該一會兒就能到。可是小姐,我覺得這事兒大概連警察都解決不了,要是能找到軍部的人幫忙,事情可能才會有轉圜。小姐,您……您快拿個主意吧……」
陪在方念身邊的阿青聽到這話,急紅的眼睛倏地一亮,已顧不上什麼禮數,拉住方唸的胳膊便大聲道:「小姐小姐!我知道一個軍部的人!以先生和他的關係,他一定肯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