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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雨翠偏不讓她抽胳膊,黏著她走,都快把老太太擠到牆上去了,口中還念念有詞:「那我明天就去改姓,我跟著您姓王…」話還沒說完,她就被腳下的石頭絆了一跤,身子前傾差點趴地上,多虧奶奶扯住她胳膊往後提了一把。
「死丫頭!走路也不看道兒,摔著了沒有?」
潭雨翠張著大嘴幹嗚嗚兩聲,站直身子以後把絆腳的那塊石頭踢到遠處的牆上,罵罵咧咧喊了兩句。
身後的村委會大院門口站著鄭志遠,他剛才見潭雨翠情緒激動的跑出來,有點不放心。他一早留意過,潭雨翠進辦公室的時候眼睛是紅的,像哭過。
所以鄭志遠沒穿外套也追了出來,怕出事。
剛到門口他便看見潭雨翠挎著老太太的胳膊往前走的背影,嘴裡似乎在罵誰,臨街的院子裡養了狗,聽見動靜以後汪汪的叫了起來。
潭雨翠站住腳,伸長了脖子對著牆頭汪汪汪叫了回去,一副毫不示弱的架勢。
鄭志遠看了輕聲的笑,搖搖頭,自言自語:「有意思。」然後轉身走回辦公室。
桌上放著那個被茶水濡濕的紙團,剛才潭雨翠扔進垃圾桶裡的,又被他撿了出來。
重新坐回椅子裡,他抽出兩張紙巾,把那紙團擦乾淨,仔細展平,拿過筆把上面的字逐條謄寫在工作簿上,最後在潭雨翠三個字下面畫了兩條橫線,打了個三角號。
直起身,收起紙筆,那張皺巴巴的紙也摺好塞進筆記本封套裡。
把桌子收拾乾淨以後,鄭志遠穿好外套,揣上筆記本關燈鎖門,邊往外走邊輕聲唸了句:「刀是把好刀,就是鋒芒太盛又太沉不住氣,還得再觀察觀察」。
第5章 困境
鄭志遠的宿舍和村委會大院僅隔一道牆,三間乾淨的平房,細長的小院子,裡面只種了棵山楂樹,光禿禿的枝椏張牙舞爪的刺向黑夜。
他開啟堂屋門又開了燈,房間裡有沙發、茶几等簡單的傢俱,靠東邊牆根放了張舊課桌,上面擺著電炒鍋、電水壺和一副碗筷,桌子下面放了兩隻半舊的紅色暖壺,透明塑膠袋裡還有兩把小青菜。
屋裡沒生爐子,窗外掛著半舊的空調外機,室內機壞掉快半年了也沒人來修,房間裡冷的像冰窖。
鄭志遠在門口換上棉拖鞋,把皮鞋裡潮濕的鞋墊掏出來,進門擺在電暖器上,然後關了門,插上電暖器,站在旁邊等暖氣熱乎了,才脫下羽絨服外套掛起來。
已經快九點了,他連口晚飯還沒吃上。
搓了幾下手,鄭志遠活動活動胳膊,頸肩位置傳來清脆的咔吧聲。他走到門後邊就著臉盆洗了把手,然後提起暖壺往電炒鍋里加些水,插上電等水開的功夫,洗了3棵新鮮的小油菜。
鍋裡的水很快就沸了,鄭志遠從抽屜裡拿出一小把掛麵丟進去,用筷子攪了幾下,把小青菜也放進去,再磕進一個雞蛋,扣上玻璃蓋子,幾分鐘後撒了一小勺鹽,關了火直接端著鍋倒進旁邊的大瓷碗裡。
屋裡的蔥吃完了,還沒來得及去牆外邊拔。宿舍西牆外開了平米的菜地,是上任駐村書記留下的,裡面種著油菜、菠菜等不怕凍的蔬菜,從集上買來的大蔥也被他埋在地裡,能吃個把月。
鄭志遠又擰開一瓶腐乳,夾出來一小塊放進清湯寡水的麵碗裡,紅艷艷的小方塊讓這碗麵頓時多出幾分賣相。
他迫不及待的端起碗放在靠西牆的茶几上,捏捏冰涼的耳朵,拉過矮馬扎坐的闆闆正正,斯斯文文的吃起來。
肚飢好下飯,沒幾分鐘碗裡就只剩下了湯。
鄭志遠放下筷子,長長撥出一口氣,身心舒暢不少。
喝掉碗裡的麵湯,又洗了鍋碗擦過桌子,鄭志遠這才泡上杯茶,從外套裡掏出筆記本,坐在沙發裡看。
劉家峪村是鄒水縣的貧困村之一,在張莊鎮的轄屬區域內。而鄒水縣地處三個地級市的交界處,古時候的三不管地帶,是國家級貧困縣,至今也沒能摘掉貧困的帽子。
鄭志遠是三年前考進鄒水縣縣委宣傳部的,只不過剛一上崗就被調到了街道工作,一呆就是兩年。
那兩年,鄭志遠由一個正直爽朗的熱血青年變成了謹小慎微讓人猜不透情緒,說話做事從不落人把柄的老成模樣。
被調到街道的第一年,他有很多事想不通。
明明自己無論專業、成績、學歷都完全符合招聘要求,為什麼會和一個只有大專文憑的男生對調了崗位?
為什麼一眼就能看明白的工作內容,換個領導就會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