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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定了主婚人是誰嗎?」一個準備參加婚禮的婦人熱心問道。
「按照習俗是新人的長輩,那自然就只能邢彥擔任了。」萱娘道。
婦人拉過萱娘,別有深意道:「萱掌櫃,你不是不知道,按本地習俗,擔任主婚人的長輩得是自己婚姻幸福的,這樣才寓意著新人未來生活美滿。那個邢彥,至今還老光棍一條,不行不行,除非呀……他在新人婚禮前也娶到了如花美眷。」
邢彥和萱孃的關係,周遭的人都看在眼裡,這婦人明擺著想順勢撮合一把。
之前萱娘拒絕邢彥求婚是因為擔心月滿盈虧、情深不壽,害怕自己一直渴求的幸福突然實現了,卻並不會有一個好結局。
然而如今司空允要押解儲輕緣回雲城,雖然儲輕緣一口咬定,回雲城只是去為重審夏令營事故作證,但燕州大軍圍城、發放傳單的行為實在不像對儲輕緣懷有善意。此一去,怕是凶多吉少,而馮琛也執意相伴。
如果明知是去赴死,那兩人便是想在死之前結髮相守。
這樣的行為深深觸動了萱娘。
她與邢彥少年相識,如今都已步入中年,人生短短數十載,誰也不知道未來和意外哪一個先到來,還有多少時間可供他們以夫妻身份共度?
她以前總擔心月滿盈虧,但萬一真的哪天意外來到,她最後悔的應該是沒有把握當下,蹉跎了眼前歲月吧。
不遠處馮琛耳朵尖,聽到了婦人所言,悄聲對儲輕緣道:「我們一直瞞著邢彥,我擔心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會承受不住,鬧出什麼亂子來,如果他有了家室,總能多份牽絆。」
儲輕緣理解他的顧慮,也能看出萱孃的猶豫,便和馮琛做了一回媒,分別約見萱娘和邢彥,攛掇著邢彥再次向萱娘求婚。
這一次,萱娘沒有拒絕。
於是,「自在之地」在短短半個月內接連舉辦了兩場婚禮。第一場是在極樂巷長輩的主持下邢彥與萱娘結髮夫妻,第二場是在邢彥和萱孃的主持下馮琛與儲輕緣共結連理。
第二場婚禮上,邢彥喝得酩酊大醉,他自己結婚都沒醉成這樣,醉到後來痛哭流涕,不停喊著:「我沒用啊真是沒用啊一個人都護不住……」
萱娘和幾個極樂巷的夥計好不容易將他架回屋。
一番嘈雜喧鬧過後,婚禮終於散場,已是夜深。
馮琛和儲輕緣禮服都沒脫,手牽手跑到野外荷塘邊。
「我就說,今天天氣特別好,萬裡無雲的,瞧,多好看。」馮琛邊說邊拉著儲輕緣躺倒在柔軟草叢中,頭頂上,繁星瑩瑩、浩瀚無際,鑲嵌在夜幕中,宛如銀河落九天。
「好美。」儲輕緣道,往馮琛那邊挪了挪,窩進他懷裡,「如果今夜無盡,沒有天明該多好。」
「傻瓜,你要想著明天就是我們成為夫妻的第一天,後天是第二天,大後天是第三天。從今往後,我們是愛人,也是親人、家人。」
「是啊,我有家人了,真正的家人。」儲輕緣眼睛倏忽明亮,翻起身,手肘撐在馮琛耳邊,低頭吻了他一下,「那你以後別再叫我哥哥了,不一樣了。」
「那叫你什麼?」馮琛笑道。
儲輕緣認真思索,想到邢彥之前喊過自己「緣緣」,頓時起一身雞皮疙瘩,萬萬不想讓馮琛也這樣稱呼。
馮琛瞧他冥思苦想的模樣,便道:「小時候,我其實給你想過一個特可愛的名字,但怕你會揍我,所以一直沒跟你說過。」
「可愛的名字?」儲輕緣皺起眉頭。
「你的本名,荻絳,是混沌的意思對不對?」馮琛問。
「嗯。」
「那我就叫你餛飩好不好,吃的餛飩,小餛飩,多可愛……」
「你現在就不怕我揍你了?」
「揍得了我嗎你?」馮琛翻身將儲輕緣壓在身下,然後倏地頓住了。
兩人相對片刻,馮琛一滴眼淚落在儲輕緣臉頰上。
儲輕緣湊上前抱緊他:「別胡思亂想了。我現在特別開心、特別滿足,滿足得不得了。」
抱了一會兒,馮琛問:「誒,你相信人有來世嗎?」
「相信啊,你不說生生世世都要纏著我嗎?怎麼了?猶豫了?」儲輕緣佯裝生氣。
「怎麼會!我只是在想來世你我會是什麼模樣。」
儲輕緣垂下眼簾,低聲道:「但願你我來世都是普普通通的人。」
「一定會的。」馮琛輕撫他的臉龐,「說不定你是個漂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