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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溪手持書卷,走入天子宗祠內。

濃煙滾滾,火光沖天,衛帝靈牌都在劇烈燃燒。

衛姜一身素衣跪在蒲團上。

她雙腿被上了枷鎖,離不開這裡,於是便不逃了。

當初九歲那盞不小心打落的琉璃盞,時隔多年,重新回到她手中。

衛姜神色平靜,抬起手臂,將滾燙蠟油緩緩倒在木製的靈龕上。

但是很快,掌中的琉璃盞被一陣冷冽的風吹翻。

“咚”,金玉碎地,發出震耳聲響。

風中蘊含的強悍靈力,將煙霧一掃而空。

衛姜神情陰森,猙獰轉頭,就見殿外,黑色衣袍的少年踏過月色火光,朝她走來。

她病了這麼些年,視線越來越不好了,衛姜輕輕眯了下眼,才看清來人的臉。她跪坐地上,身形單薄,弱不禁風。若干年前驚豔雲歌的眼眸,水霧濛濛,風情萬種。

可等衛姜的目光如蛇信陰溼冰冷一一掃過施溪的眉毛、鼻樑、嘴唇,下巴後。她呼吸一窒,臉色煞白,神經質地發起抖來。

施溪不想在雲歌浪費時間,淡淡說:“把衛國皇陵的鑰匙給我。你自願,或者我逼著你自願。”

衛姜跪地上,沒有回答。

她只是目光貪婪流連在施溪臉上,眼神幽幽,在看自己的孩子,也在看自己的仇人。

“你只有眼睛長得像我。”衛姜啞聲說。

施溪不以為意:“是麼。”

衛姜輕輕古怪說:“你居然沒死。”

施溪:“嗯,我命比較大。”

衛姜的手撐地,她腕骨瘦到皮包骨,艱難借力,才踉蹌地從蒲團上站起身來。

衛姜說:“衛國皇陵的鑰匙,只有衛國的儲君能擁有,何必說的那麼含蓄呢?衛溪,承認吧,你回雲歌就是為了皇位。”

施溪諷刺說:“那你還真猜錯了。”

施溪神色平靜,他的修為讓他渾身上下都充滿危險壓迫感。可扯唇一笑,咬字卻有幾l分吊兒郎當。

“我跟你在高唐塔內待了半年,別說衛國的皇位了,現在我連雲歌都感到噁心。”

“你對這裡感到噁心,可是雲歌卻很喜歡你呢。”衛姜回答。

這座美麗腐朽又寂寥的皇城,自始至終,都在溫柔對待衛國宗室唯一的後人。

施溪沒說話。

衛姜恍然說:“我進高唐塔後,就覺得不對勁,因為塔頂那個黑色鈴鐺一直在轉,一直轉。原來它是為你而響啊。衛溪,你當初騙了我是吧,你其實有天賦的。”

“該說不愧是杜聖清的孩子嗎,陰險狡詐,一出生竟然就懂得隱藏保護自己。”她長髮遮住神情,扶著靈案才能堪堪站穩,平靜說:“我要是個術士就好了,我但凡會一點術法,都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他們說我瘋了。可我是被誰害的?”

衛姜手指顫抖,怨毒恨聲說。

“衛溪,我生下你後就瘋了,我把簪子插入你心臟後我就暈了過去。之後雲板四聲傳喪,二十多年我再沒有清醒時刻!這是你的詛咒嗎——都是你害了我!”衛姜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眼中流露出極深的怨恨來,冰冷猙獰一笑:“高唐塔內,我就該破肚挖出你,把你從塔頂丟下去的!”

“你最該怪的,是自己的貪婪。”施溪不想和她聊這些陳年舊事:“把皇陵鑰匙給我。”

衛姜面色扭曲。

施溪也不和她廢話了,神色冷漠,隔空掐住衛姜的脖子。他們的羈絆由一根臍帶相連,掌心貼住衛姜脖頸面板的那一刻,施溪也微微愣住。

……這就是母子嗎?隔著一層薄薄的皮,他們連血液的流速溫度都一模一樣。

衛姜出高唐塔後,將親生母親掐死在病榻上。皇室輪迴的詛咒,讓今晚他也差點掐死衛姜。

衛姜披頭散髮,猶如厲鬼,死死望向他,可後面隨著死亡逐漸逼近,她到底是一個凡人,眼底開始流露出窒息的失措恐懼。施溪見狀,鬆手,把她重重摔在了地上。快步走過去,拿出那一小卷羊皮紙,丟在她身上,壓低聲音,沉沉問。

“你用什麼和杜聖清做的交易,讓他扶持你成為帝姬。”

“咳,咳咳——”衛姜脖子上指痕青紫發黑。

她咳出鮮血,把蒼白的唇染紅。

衛姜抬起頭來,譏諷說:“你身為我的兒子,看不懂雲歌的祭詞嗎?”

不過她也沒打算隱瞞。

衛姜噙血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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