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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燼,徐平樂聲音很輕,帶著一點笑意。他認真看著他,明明是一句告別,卻親暱得彷彿情人間的呢喃。

其實徐平樂說的也沒錯,當姬玦確實有意思啊。

六年前,如果不是他向東君妥協,自己已經用“千金”玉石俱焚了。而六年後,秦國七殿下,也是一句話就能叫他的計劃滿盤皆輸。

所以,說什麼呢。好久不見?還是別來無恙?

他想了很多話,可沒想到,真的見到姬玦時,只有漫長的沉默。宿星宮內設有天羅地網的殺陣,施溪入門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這裡的每一寸草木都在審視著不速之客。風為刃,高牆作樊籠,本該在星月指引下為擅闖者設下必死的局。可凜冽冰冷的風擦著施溪喉嚨而過,止在最致命的地方,卻遲遲沒動。

姬玦應該看到他了吧。

許久之後,蟄伏在宮殿上方的沉鬱血霧,煙消雲散。

月色幽寒,彷彿宮殿主人的視線,清清冷冷,無聲籠罩在他身上。

衛國皇宮的每個宮殿都建造複雜,過前庭,過外庭,繞過迴廊,施溪終於在主殿門口,看到了已經等他很久的人。

秦國的七殿下,所有人都在恐懼他,忌憚他,好似他是陰晴不定奪命的鬼。

可此時姬玦站在殿門口,依靠著柱子,仰頭側望簷角下的風鈴。那表情又好像讓施溪回到了剛認識他不久,一起逃到千金樓時。

當初姬玦長長遠遠的視線他就不懂,現在也是。

施溪想,或許該有一個好一點的開場白,輕鬆點的、愜意點的,能讓重逢顯得從容,畢竟他們分別時也沒鬧得很難看。

可是施溪說不出來話。

他就只是站在長廊裡,任由風吹動長髮,吹動衣袂。

所以第一句話是姬玦先開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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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玦偏過頭來,望向他,眼裡蘊著笑意,卻是問,“你怎麼會覺得嬰寧峰有雪呢?”

姬玦說:“錯的有點離譜了啊,施溪。雪天不宜觀星,嬰寧峰頂,連雲霧都少見。”

他喊他的名字,喊得特別平靜自然。施溪點點頭,先前的全部假設荒唐作廢,心若止水,他只問了一句,“姬玦,你破陰陽家第五境了嗎?”

姬玦似乎愣了下,不知道他為什麼問這個:“嗯,很早之前就破了。”

施溪:“恭喜啊。”

姬玦望入他的眼:“謝謝。”

施溪笑了下,平淡說:“來這裡的路上,神農院的老頭就說我倒黴,遇到上了最不該遇上的人。我心想能有多倒黴,沒想到,確實挺倒黴的。”

姬玦看著他,沒有說話。

“梁丘蓉!”

“梁丘蓉你給我出來!”

“快快!快抓住她!千萬別讓她擾了七殿下清淨!”

姬玦撤了宿星宮內天羅地網的殺陣,於是很快,外面的那群人也火急火燎衝了進來。不光是老太監驚恐,竇老也嚇得不輕,生怕一進來就看到施溪的屍體。

衛景明和衛景藍同樣神情難看,擔心冒犯到姬玦,只想把施溪碎屍萬段。

可這一群人咬牙切齒、風風火火跑進來,見到庭院裡對峙的兩人後,又停下腳步,齊齊啞聲。

施溪站在長廊中央,雪白長裙與月色糾纏,身上的冷意縹緲鋒利,如出鞘的劍。

而姬玦倚靠著宮柱,墨髮如水,神情莫測又詭豔懾人。

“七殿下!”

“七殿下!!”

施溪不用回頭,都知道後方肯定烏泱泱跪了一片人。

老太監悔得腸子都青了,痛哭流涕:“七殿下恕罪啊,擾了您的清淨,老奴罪該萬死!老奴這就把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帶走,交由陛下發落!”

施溪笑出了聲,又一次想:當姬玦確實有意思啊,生殺予奪,隨心所欲。

可掌握“生殺予奪,隨心所欲”的人,卻只安靜望了他一會兒,最後偏頭說:“我和你們一起去見瑞王吧。”

“啊?”所有人震驚抬頭。

要去見瑞王,只穿一件單衣確實不合禮數,不過姬玦換完衣服也沒顯得很莊重。

他還是穿的常服,玄黑色的長袍,內襯是殷紅色,像是一捧深色的血,長髮挽入墨玉發冠中,生於秦國雙璧,與生俱來絕代風華。在侍衛宮人的引燈下,走在最前方,和衛景明交談著。

人群中,竇老費勁千辛萬苦才得以靠近施溪,警告:“還不跑?”

施溪:“跑得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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