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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膳食是大廚房送來的,燕翎對飲食不在意,寧晏也懶得為他大費周章。
這一夜,燕翎到子時方回來,除了外間留了一盞瑩玉宮燈,內室已是黑漆漆的。
寧晏先睡下了。
榮嬤嬤那頭悄無聲息將該準備的都備好了,燕翎去浴室洗漱,動靜比平日都要小,入了內寢,角落裡留有一盞纖弱的琉璃燈,燕翎吹滅,屋子裡徹底陷入昏暗,輕輕掀開簾帳要爬上榻,模模糊糊的嗓音傳來,
“世子爺,您回來了”她撐起半個身子,隱約可見窈窕的輪廓。
燕翎愣在那兒,忽然意動,
“你睡裡面去。”
他平日回來的晚,起得也早,睡在裡面總是吵醒她,他夜裡也不需要她伺候,沒得連累她睡不好。
寧晏聽了這話,腦子漸漸清明。
這可太好了。
她出嫁之前向來都是窩在裡側睡的,她懼冷,睡在外頭偶爾風吹簾動,有風漏進來,再者,燕翎進進出出著實吵得她心煩,偏生世家都是這樣的規矩,妻子睡在外側好侍奉丈夫,寧晏也不能說什麼,今夜燕翎開了這個口,寧晏毫不猶豫抱著被褥往裡面挪去,又將他被子給拉扯出來,笑吟吟道,
“謝謝你,世子。”
燕翎聽出來她的歡喜,心裡熨帖,順著躺了下去,面朝她枕著手,
“以後你都睡在裡面,我回來晚了你睡你的,不必管我。”
只要她高興,有些規矩就不是規矩。
別看是一樁小事,卻決定著寧晏睡眠質量。
寧晏怔怔望著他,廊廡的光芒從窗欞映了進來,暈黃的光與昏暗交織,他眸若點漆,彷彿是暗夜深處的黑曜石,清湛幽亮,平心而論,燕翎已算不錯的丈夫,無不良嗜好,意識到問題能立即糾正,這樣的日子也有盼頭,“好”
兩個人雖沒有很深的感情,卻有了不錯的默契,一個眼神幾乎就猜到對方想要什麼。
燕翎傍晚捏了她的手後,今夜就沒忍住,寧晏也很配合,雙手拽住了腦後的拔步床欄杆,高窗外的燈芒在晃,雙眼漸漸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氣,眼角是嫣紅的,在她快受不了的時候,他忽然停了下來,
“晏兒”
寧晏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噓噓喘著氣,眼尾泛紅楚楚望著他,“世子爺”
“你叫我什麼?”他幽黯的眼神壓下來,過於清明沉湛,差點讓她忽略他在做什麼。
“什麼?”她懵懵懂懂的,不明所以
兩個人在這個時候從來沒說過話,今日很突然,寧晏所料不及,更摸不準他心思。
燕翎喉嚨滾動,嗓音跟黏住似的,腹腔彷彿積聚了一股邪魔,壓不下去,湧不出來,心底那不可言說的失望,最後化作一抹陰鷙,埋葬在深處。
翌日寧晏在日上三竿方醒,昨夜結束後一覺睡到自然醒,燕翎什麼時候走的她一無所知,果然睡在裡側
舒服,昨夜燕翎的異樣很快被她拋諸腦後,她穿了一件丁香色的厚褙子,外罩大紅織錦的鶴氅趕往容山堂請安,她今日起得晚,少不得要跟徐氏告罪。
到了容山堂門口,卻見門庭外比往日多了一倍的婆子,瞧著有不少生面孔,個個神色有異氣氛低迷,正想問發生了什麼事,屋內傳來此起彼伏的哭聲。
“琉哥兒怎麼這麼命苦,生來身子不好,泡在藥罐里長大,如今說沒就沒了二嫂已經哭暈過去了,二房無人掌事,能否請嫂嫂安排個人過去幫襯著,將琉哥兒的葬禮操持妥當,全了這孩子最後的體面”
寧晏聞言神色大驚,早聞二房老太太褚氏有一么子,今年十七歲,卻是一直身子不大好,平日鮮少露面,這是驟然過世了?寧晏與如霜交換了個眼色,心頭沉甸甸的。
這時,裡面傳來徐氏含悲的嘆聲,
“前個兒我剛去探望了他,他還與我說笑了,今個兒人就沒了,果然世事無常至於三弟妹說的話,我心裡有數了,我已派人去請國公爺,待國公爺來做主。”
三老夫人一聲輕蔑的笑,“大嫂,您就是性子太好了,什麼事都要問國公爺,這是後宅事務,您拿主意便好,我看哪,老二媳婦精明能幹,讓她過去,保管事兒辦得敞亮。”
徐氏心裡苦笑,二房哪裡缺人主持局面,二房家裡老大媳婦就是個不錯的,之所以讓長房派人,實則是想長房出這葬禮的銀子,這可不是一筆小的開支,徐氏心裡是不肯的,只是國公爺一向好面子,平日又格外照顧兩位弟弟,保不準是一口應下來,公中餘糧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