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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少霖回房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一個賬房口口聲聲喊“俏俏”,誰給他的膽,坐了片刻,不太放心,起身往寧晏院子走,畢竟隔著身份,他就在穿堂遠遠的往裡覷了一眼,隱約看到下人聚在外頭吃零嘴,他輕咳一聲,招人過來詢問,一問得知寧晏把她們都給趕出來了。
不讓婆子伺候,丫鬟總得要一個吧。越發起了疑。
翌日晨起,趁著寧晏與二夫人用膳,將人扯去茶水間,劈頭便問,“你老實交代,那賬房到底是何人?”
寧晏便知瞞不住了,“他是我夫君。”
穆少霖唇角狠狠抽了幾下,
寧晏見穆少霖臉色不好看,苦笑著解釋,“你放心,他不會在意你的怠慢”
“我怕他在意嗎?”穆少霖沒好氣回道,又看著如嬌似玉的妹妹,不忿道,“你們此趟到底來做什麼?”
寧晏神色一正,“開禁”
穆少霖大吃了一驚,這回面容明顯鄭重許多,“當真?朝廷有旨意下來?”
“沒錯,我夫君攜聖旨在身,提前來探路,眼下還不宜表明身份,表兄,還需你助我們。”
穆少霖深深吸了一口氣,扶在門框上重重點著頭,“好”
同時也放心下來,就知道俏俏不會隨意被人拿捏,不可能真的被夫家逼著來做生意。
往後數日,穆少霖帶著寧晏與燕翎,故意放出穆家要出大帆的風聲,惹來海商打探訊息,大家都想分一杯羹,有幾家海商拱著穆少霖出來當頭兒,穆少霖表示自己可以出銀錢,就是怕難過市舶司那一關,其中一商人卻陰惻惻笑道,“我有門路。”
經過此人牽線搭橋,引薦了市舶司副提舉丁儀,燕翎順著丁儀這個人,摸到了市舶司內部隱藏的貪贓汙垢,原來自海禁實施後,各國依然有貢船陸續入港,市舶司的提督太監施嶽挑了其中一些好貨私藏,再把當中符合貢品的貨物送入京城敬獻皇帝,有些官員時不時拿出來偷賣一些,餘下的滯留在市舶司的倉庫。
除此之外,以前市舶司給貢船收稅,大多是以物易物,只有少數是收稅銀,而這部分稅銀又歸江浙布政司,層層剝皮,真正入國庫的少之又少。
燕翎花了一個半月的時間,拔出蘿蔔帶出泥,整頓了沿海餘杭泉州與番禺三處市舶司。
到了十二月初,原先的江浙布政使,提督內監到市舶司提舉等一票官員全部落馬,不僅如此,他更是糾結錦衣衛和東廠在這些官員府邸中搜出了大量金銀與珠寶。
總額高達三十萬兩白銀,其餘珠寶不計其數。
前來負責接洽的戶部侍郎眼睛都給笑沒了,看著燕翎就跟看著一尊財神爺,
“世子出手果然非同凡響,今年這個年可以好好過,邊關春餉不愁了。”
寧晏原先還不明白燕翎為何花這麼大力氣整治市舶司,直到看到那麼多銀錢賬目才真正明白他背後的深意,這位丈夫的政治手腕果然不是她能料想。
當年之所以實行海禁,便是因為海寇犯邊,沿海百姓不堪其擾,朝廷迫不得已閉關。
如今既要開禁,首當其衝必須整頓海防,肅清海寇,這是兵部尚書的本職。行軍打仗是燕翎的看家本事,他時不時前往餘杭松江甚至廣州一帶,改制炮火,隔三差五帶著水兵出海,誘敵深入,絞殺一大批倭寇。
開禁的事則丟給市舶司的官員與寧晏。
自從燕翎亮出身份後,寧晏便從男裝打扮,燕翎為了方便她行事,給她安了一個從九品吏目的頭銜,她穿上一身特意剪裁過的九品綠袍,頭戴一梁烏紗帽,素面朝天,不飾一物,活脫脫便是一清致明淨的少年郎。
這段時日,寧晏便以小寧大人的身份與穆少霖行走泉州番禺一帶的百肆,聯絡有意開船的海商,名錄是籌集不少,但真正能開動海船的卻寥寥無幾。
“沒銀子啊,穆少爺,您也曉得,自朝廷施行海禁,咱們虧得底朝天,穆老爺子當年連莊田都賣了,這事您是知曉的,其他人這些年要麼逃,要麼硬著頭皮還,我也想開船,可如今去哪裡弄銀子買船?拿什麼本錢去南洋進貨?()”
海商的難處還在其次,畢竟這些人家底都不算薄,只要有希望,湊都能湊錢買船出海,真正難的是百肆。
原先泉州周邊郡縣百肆遍地,大小作坊不下五百家,制絲的,織褂的,紙扇,彩紗,陶瓷鐵鋪等應有盡有,現如今只有零星幾十家開著,以供境內。
穆少霖也犯難道,≈ap;ldo;短時內想恢復十年前百肆方興,怕是痴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