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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雲棲這道藥膳一共用了十八種藥材,諸如茯苓山藥芡實,念著裴沐珩朝務多思,又添了酸棗仁,百合以助眠,附加蓮子山楂調適口感,小火慢燉兩個時辰,熬出來的藥糕如同脂粉般細膩,最後又切了些梅花丁撒在其上,落梅點點,頗有意境,是道色香味俱全的藥膳。
藥膳被通傳的內監送到黃維手裡,黃維早些年淨過身,可行走內廷,平日便是他跟著裴沐珩入宮伺候。
時值正午,簷角的積雪猶未化,襯得金碧輝煌的殿宇在陽光下泛著鋒刃般的銀芒。
御膳廚的掌事太監已來問過幾次了,文昭殿內依然沒有傳膳的動靜。
登聞鼓一響,整個官署區為之震動,登聞鼓由都察院和禁衛司共管,禁衛司直屬皇帝,都察院想將事情壓下去卻不能,又牽扯到通州糧倉一案並知府陳明山,兵部尚書聞訊,氣洶洶跑去皇帝跟前鬧,最後皇帝召集內閣大臣並各部堂官在文昭殿議事。
殿內正中,一身明黃儲君服的太子,躬身立在蟠龍座前,與皇帝緩聲道,
“父皇,大晉律法有言,訴訟不可越級上報,越一級笞五十,若不行管束,恐日後司法亂套,此案應交予直隸按察使司來審理。”
凡軍民訴訟,須自下而上陳告,依州縣,府,按察司,兩京直隸等層級上述,通州糧莊這個案子顯然是逾矩的,事實上,每每來敲登聞鼓的,十有八九皆越訟,全看朝廷怎麼處置。
年過六十的皇帝額髮稀疏,雙眼卻依然矍鑠,他斜倚在軟軟的明黃靠枕上,淡淡瞅了太子一眼,目光移至臺階下垂首漠立的秦王。
“秦王,你說呢?”
秦王聞得皇父垂詢,先抬眼望了望皇帝,又覷了一眼太子,隨後越出躬身而答,
“自魏以來,歷朝歷代皆設登聞鼓,《魏書》亦載‘人有窮冤則撾鼓,公車上表其奏’,有宋一代,許平民百姓敲登聞鼓訴冤,以示訴訟清明,我朝因父皇嚴正明達,各級司法全備,登聞鼓已鮮少奏聞,”
“正因為此,此番鼓響,非同小可,誠然糧莊掌櫃有越訟之嫌,可他要告的正是本地父母官,來京城登聞鼓亦是情理當中,登聞鼓多年未響,此一響,天下皆聞,還請陛下嚴查。”
太子聽到他這番話,扭身狠狠剜著他,唇角擒著冷笑,“他告的是父母官無疑,可陳明山之上,還有直隸按察使司,照秦王老弟這麼一說,父皇治下的官吏皆官官相護,政不通達是嗎?”
太子今年四十有四,乃先皇后嫡子,也是皇帝嫡長子,皇帝向來寄予厚望,早些年便許太子監國,到底坐堂幾十年,太子很快抓住秦王話裡的漏洞。
秦王眯起眼一笑,往殿外朗朗天光一指,
“正陽門外民意沸然,邊關數十萬將士皆看著呢,太子殿下當如何處置?”
太子微微一哽。
偏生最近大兀動作極多,來年怕有一場大戰,朝中緊急調糧,將通州糧倉的事給爆了出來,通州那一把火已燒到了他猴子屁股。
太子見皇帝朝他投來狐疑一眼,心思一轉,立即嘆道,“案子自然是要查的,都察院派了一名七品御史還不夠,可再調一名僉都御史過去,我的意思是,敲登聞鼓此人必須受鞭笞,以正視聽。”
秦王還要說什麼,上方皇帝幽幽看了一眼殿中臣子,
“楊都督你覺著當如何?”
五軍都督府右都督楊康乃太子岳丈兼舅舅,眼看太子意圖壓下登聞鼓之案,猜測此案與太子有關,而他麾下幾十萬將士都等著朝中糧食過冬呢,
楊都督權衡片刻,拱手道,“臣以為,儘快查出案子真相,並調糧前往邊關。”
太子眉心一緊,輕輕瞪了一眼楊都督,楊都督垂眼沒理會他。
皇帝眼皮耷拉著靜靜看了楊康一會,嗯了一聲,最後看向內閣首輔燕平,
“燕閣老,你的意思是?”
燕平乃秦王的親舅舅,燕貴妃的弟弟,以吏部尚書之職兼領內閣首輔,平日便與太子和楊都督分庭抗禮。
他生得儀表堂堂,年逾五十依然風姿不綽。
燕平不疾不徐上前施禮,“臣以為,律法不可廢,敲鼓之人自當按律處置,通州案子也刻不容緩,需儘快查明真相,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皇帝含著笑,這才慢慢扶幾坐起了些,傾身問,“那依你之意,該如何查?”
燕平看了一眼上方面色黑青的太子,淡聲回,“遵太子殿下諭旨,遣一僉都御史前往通州。”
底下不知何人輕輕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