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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聲音也愈發熱切,迴盪在寂靜冰冷的寢殿中,如同惡鬼召喚魂魄的呼聲。
“朔月,朔月!朕在這裡,來救朕,朔月……”
在謝昀淡漠的目光中,朔月走上前去,任憑謝昀將森寒刀鋒抵上自己的咽喉。
他在頸前繚繞的刀刃寒氣中,輕輕握住皇帝枯槁的手:“陛下,我在。”
像一株純白的玉蘭。
皇帝哆嗦著伸手,在空中亂抓,彷彿要將視野最後的生命力攫取進自己的靈魂。
然而他失敗了。
抓著床帳的手猝然鬆開。
——嘉熙二十年,周帝謝從清駕崩,時年整四十載。
這場權力的交接,至此終結。
謝昀靜靜望著龍榻上已經沒了氣息的人。
年老昏聵的男人,沒了滔天的權柄,年輕時那點俊朗挺拔的底子也被這些年的荒唐縱情耗了乾淨,只剩一張漸漸爬滿僵硬的面孔,實在沒什麼意思,便去看身旁的少年。
這少年,他是見過的。
那時他攏著月白衣衫跟在謝從清身後,再溫馴柔軟不過。
他循著父子君臣之禮,向謝從清行禮問安,偶然瞥見那略微垂首的少年,須臾便無波無瀾地轉圜了視線,事後想起,也只覺得謝從清荒謬可笑、悖逆人倫。
今日再見,少年人的一切都未曾改變,連神情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安和。
饒是謝昀親王之尊,見慣各路美色,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留在謝從清身邊的本錢。
少年人眉眼如畫,漆黑的眼睫蝶翼般低垂,一截後頸露出衣衫,顏色是玉一樣的瓷白纖弱。他便那樣不聲不響地跪在床榻前,握著謝從清的手,便像是攏著羽翼的鶴,從萬里山河圖中落到人間駐足暫歇。
只是謝昀看的分明,那濃黑的眼睫下,一雙眸子沒有露出一絲一毫多餘的表情。
多可笑啊,謝昀嘲諷地想,老頭子臨死前念念不忘的小郎君,連一滴眼淚都不會為他掉,平靜的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那些素日攛掇著老頭子做這做那的后妃,那皇貴妃,還有她那十歲的寶貝兒子,他們大約會哭天搶地吧?為著還沒孕育下的皇兒,還沒到手的皇位……
大鐘敲過九下。謝昀站起身來,不再理會什麼。
朝廷重臣、皇親國戚們都遠遠跪在寢殿外等候,一接到訊息,終於大聲哭嚎起來。
嚎哭之聲中,服侍謝從清多年的大監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