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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罷。
這是全天下學子都能體會到的心情,謝昀輕笑一下,又立刻止住。
他不知,自己翻書時複雜的心情映在臉上便顯出幾分嚴肅。而那神情落在朔月眼中,恰到好處地讓他回憶起了昔日可怖的往事。
謝昀把書遞還給朔月,正想擺出新帝的寬容威嚴、說些諸如“勤能補拙”之類的話勉勵他一番,卻見朔月咬一咬唇,安安靜靜地跪在了他面前:“陛下,我知錯了……我以後不讀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更了兩章,我好勤奮(驕傲)
“陛下,做個好夢。”
朔月仰頭看著他,須臾又沒有底氣地移開視線,心臟隱秘地砰砰直跳。
謝從清不喜歡他讀書,也從未教他讀書識字,好像怕自己讀到什麼不該讀的東西、從他手心裡飛走一樣。在同齡的孩子讀書習字、追逐嬉戲時,年幼的朔月端端正正坐在照月堂裡,安靜乖巧地聽著謝從清說話。
帝王從七歲的朔月手中抽出書本,凝視著孩子懵然的眼睛,撫摸他細軟烏黑的額髮:“朔月,讀書是書生賣與帝王家的謀生之道,你不需要沾惹這些俗事。”
“天下讀書人皓首窮經,畢生所求不過是在這金鑾寶殿裡圖一席之地,而你永遠不需要考慮這些。朔月,你已是萬卷書冊也描繪不出的神靈的恩賜,你已經在朕身邊了。”
朔月不太懂得什麼是“神靈的恩賜”,但謝從清於他而言便是至高無上的神靈,一直以來,他都乖乖應著。
只是深宮中長日無趣,謝從清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有萬里江山等著他去打理,沒辦法時時刻刻陪著他。
朔月沒有玩伴,偶爾悄悄蒐羅那些邊邊角角的書,磕磕絆絆地辨認著字畫,打發深宮中漫長無趣的時光,只是他無人教導,從來都是偷摸著讀,讀的慢,也不大通。
直到某一次被謝從清發覺,皇帝冷著臉看他,輕聲的斥責在朔月耳中猶如驚雷一樣可怖:“朔月,好孩子,朕對你說過什麼?”
因著不死之身,朔月入宮以來便被謝從清當做寶貝一樣呵護著,謝從清甚至還為他責罰過高位妃嬪,而那是朔月第一次知道謝從清陰沉暴戾的面孔。
朔月有些記不清那時候的事了,是三年前,還是五年前?
謝從清拔下他髮間尖銳的銀簪,在他面板上溫柔地劃過,力道漸漸增大,逐漸翻起皮肉、滲出血來,落下一道道駭人血痕。舊的傷口很快結痂痊癒,可新的傷口卻連綿不絕地浮現,最終在某一時刻讓他嗚咽著哭出聲來,泛黃的書頁上落下一串串靡麗淋漓的鮮血。
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道一隻銀簪可以劃下這麼深的傷口。
他不會病,不會死,卻不代表他不會受傷、不會疼痛,他的感官比任何人都敏銳,對疼痛的感知更加綿長,在傷口癒合後依舊忍不住渾身顫抖。
無窮無盡的傷口,無窮無盡的鮮血……他努力甩掉那些可怖的記憶,儘量平靜地回應著謝昀的凝視。
謝昀……似乎與謝從清是不同的。
他的脾氣好像還要更差一點。
髮間的銀簪似乎搖搖欲墜。朔月心中忐忑茫然。
燭火在絲絲縷縷的雨後涼風中搖曳。謝昀凝視著他,彷彿要透過他這一身如玉皮囊,看到他內心深處去。
朔月跪的筆挺,像青玉花瓶裡挺秀的翠竹,像撐著一身傲骨的青蓮,不曾攀附過任何枝蔓。可他卻是那樣溫順馴服的人,下跪是那麼輕易,理由又是那麼荒謬可笑。
謝昀沉默良久,而後輕輕伸手,觸碰到他髮間的銀簪。
時隔多年的記憶重新浮現,朔月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然而,他隨後感到的卻不是痛楚。
此前他淋溼了頭髮,再束起來時便有些草率,落了些許在外面。謝昀將那幾縷鬆散的頭髮重新綰進發簪裡,打量他片刻,似是嘆了口氣。
隨即,謝昀朝他伸出手:“起來。”
燭火幽幽,照見朔月眼底真切的茫然。他看著謝昀伸過來的手,遲疑地抬起手,卻在觸碰到謝昀掌心時電光火石地縮了回去。
在謝昀略略複雜的神色中,朔月小聲辯解道:“你手臂還有傷。”
謝昀手臂還有傷,拉自己起來的話會傷到傷口——謝昀明白朔月的意思,卻又為自己莫名伸出去的手感到不可思議,訝異自己為什麼這樣輕易地朝一個傻子伸出手去。
所幸朔月很乖,或者說傻,不會對這個問題糾纏不完。
謝昀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