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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間便睡著了,他夢到自己的二十歲,維也納的春風,和那時的傅逢朝。
睜開眼,夢中心心念唸的那個人和眼前靜靜看著自己的人面龐重疊——三十幾歲的傅逢朝面貌輪廓變得更鋒銳,眼神裡沉澱了過往歲月的厚重,眼角逐漸有了細紋。
但傅逢朝還是傅逢朝,無論是十年前的他,還是十年後的他。
“做夢了?”傅逢朝低聲問。
梁玦本能點頭。
他在夢裡又回到當年,那時他與傅逢朝在維也納相識,之後傅逢朝陪他回米蘭,在那裡待了兩個多月,他隨傅逢朝去英國參加畢業典禮,再一起回國直至分開。
短短三個多月,恍如他前半生的全部。
傅逢朝抬手按了按他發紅的眼角:“夢到什麼不好的事情?怎麼眼睛都紅了?”
梁玦輕聲說:“是個美夢。”
“是嗎?”傅逢朝笑起來,“上去吧。”
梁玦強迫自己抽離情緒,解開了安全帶。
進家門傅逢朝先將自己的行李收拾出來,他從酒店帶來的東西只有兩個箱子,收拾一下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梁玦說想幫忙卻插不上手,蹲坐在一邊看著傅逢朝進進出出,沒話找話地問:“我同學以前是不是給過你一本琴譜?”
傅逢朝隨意點頭:“嗯,上次燒掉了,不記得了?”
梁玦張了張嘴,無話可說。
那次傅逢朝燒掉的零碎之物不少,他當時情緒太激動,事後已經想不起來這人具體燒掉了哪些東西,失神半晌,又不由抱怨:“傅逢朝,那是我的心血,都是靈感來源,你給燒了真就找不回來了。”
“現在知道後悔了?你早點承認就沒這個事。”傅逢朝故意說。
梁玦抱著腦袋十分懊悔。
他這副半醉半醒的模樣倒是格外有趣,傅逢朝饒有興致地欣賞片刻,也在他面前蹲下,自行李箱夾層裡翻出了那本琴譜遞給他:“物歸原主。”
梁玦愣住,微微睜大眼睛:“……不是說燒了?”
“這不是你的心血?”傅逢朝說,“留著吧,真燒了就沒了,以後你自己保管。”
梁玦接過,小心翼翼地翻開。
說是琴譜,多是當年他隨手記下的一些靈感,一段一段的不成篇章。如今他自己看了都覺得陌生的東西,傅逢朝一直為他完好儲存著,終於交回到他手裡。
梁玦一頁一頁翻過去,也逐漸記起當年他寫下這些時的一個個瞬間,原以為早已遺忘的事情經年以後重新在他的記憶中鮮活起來。
琴譜翻至最後一頁合上,他很仔細地捻了捻四角,看著傅逢朝:“你當年拿到這個時,在我同學面前大哭了一場?”
傅逢朝皺眉:“沒有。”
“有就有吧,不要不承認。”
梁玦放下琴譜,傾身向他,盯著他的眼睛:“傅逢朝,你哭起來是什麼樣的?我真的有點嫉妒我同學了,他看過我都沒看過。”
傅逢朝道:“別想。”
梁玦笑起來:“我當然不想,你要是又傷心哭了,心疼的還是我,我捨不得。”
傅逢朝目露嫌棄:“別這麼肉麻。”
梁玦覺得他確實有些不解風情,仗著自己現在醉了,貼上去捧住他的臉:“我說真的,雖然沒看到,但我也不想再看你哭,我真捨不得。”
傅逢朝拉下他的手,故作淡定:“知道了。”
梁玦笑過又正經問他:“後來每次去看我同學演出,是不是真的想過希望臺上的人是我?”
傅逢朝反問:“想就有用嗎?你自己不想那也只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
梁玦嘆道:“傅逢朝,你別每句話都嗆我好不好?”
傅逢朝投降在他的眼神裡,改了口:“想是想,也只能想而已。”
梁玦說:“等以後真的有機會,請你去看。”
傅逢朝問:“還要等多久?”
梁玦想了想,答:“下個月我們公司四十週年慶匯演,你先來湊合看看?”
傅逢朝的眼神又變成了嫌棄:“你先好好練著吧。”
已經很晚了,傅逢朝繼續收拾東西,梁玦先去洗澡。
站在洗手檯前,他看著鏡子裡自己發紅的眼睛,迷濛意識到他自己才是想哭的那個,莫名其妙的矯情情緒從傍晚傅逢朝答應搬來一起住起,就一直縈繞在心頭,一點一點地泡軟了他的心臟。
傅逢朝過來,見他仍站在這裡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