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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寶玉並未如往常般頻繁地離開他的房間,也未與姐妹們或侍女們嬉鬧。他獨自一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是偶爾翻閱書籍以解悶,或是揮灑筆墨以自娛。他沒有像平常一樣使喚眾人,而是隻讓名叫四兒的侍女來服侍他。四兒是一個極其聰明伶俐的侍女,她看出了寶玉對她的依賴,便用盡各種方法來取悅他。
晚飯後,寶玉在微醺之下,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若是在過去,他周圍總是圍繞著如襲人等人,他們的笑聲和歡樂總能讓他感到愉悅。但今晚,他卻是孤零零一人,只有昏黃的燈光陪伴。他本想趕走其他人,但又擔心這會使他們得意,以後更是難以約束。但若擺出主人的威嚴來壓制,又顯得無情至極。於是,他硬起心腸,就當作她們已經不存在了,無論如何,生活還得繼續。假設他們都已經離世,毫無牽掛,這份釋然,反而能怡然自樂。
於是,他讓四兒點亮燈火,煮上一壺香醇的茶,自己則沉浸在《南華經》的世界裡。正當他聚精會神地閱讀到《外篇·胠篋》一節時,一段深刻的文字映入眼簾:
故絕聖棄知,大盜乃止;擿玉毀珠,小盜不起;焚符破璽,而民樸鄙;掊斗折衡,而民不爭;殫殘天下之聖法,而民始可與論議。擢亂六律,鑠絕竽瑟,塞瞽曠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聰矣;滅文章,散五采,膠離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毀絕鉤繩而棄規矩,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
(摒棄了聖賢和智慧,巨大的盜竊行為便告終結;摧毀美玉珠寶,小賊也無法興起;焚燒符節,打破印章,人民將回歸到樸素的本性;打破量器,折斷秤桿,人們將不再爭鬥;徹底廢除世間的聖法,人們才能參與真正的討論。擾亂六律,銷燬樂器,堵塞師曠之耳,天下人方能真正聆聽內心的聲音;消除文字圖案,解散五彩,粘合離朱的眼睛,天下人才會真正看見世界的本質;毀壞鉤繩,拋棄規矩,工藝之手指被束縛,天下人才會擁有真正的創造力。)
看到此,寶玉感到意趣橫生。趁著酒興,筆觸之間,揮灑如下:
焚花散麝,而閨閣始人含其勸矣;戕寶釵之仙姿,灰黛玉之靈竅,喪減情意,而閨閣之美惡始相類矣。彼含其勸,則無參商之虞矣;戕其仙姿,無戀愛之心矣;灰其靈竅,無才思之情矣。彼釵、玉、花、麝者,皆張其羅而穴其隧,所以迷眩纏陷天下者也。
(當焚盡了花香,散去了麝香的氣息,閨閣中的女子們才真正領會到了生活的箴言。破壞了寶釵那神賜的美態,磨滅了黛玉那靈動的智慧,情感和意志隨之蕩然無存。而從此,閨閣中的善惡美醜開始模糊難辨。若真能領悟那些生活的箴言,便無需再懼怕參商的變幻無常;損毀了那神聖的美態,便泯滅了世俗戀愛之心;磨平了那聰慧的心智,便再無才情與思慕之苦。那些所謂的釵、玉、花、麝,無非是鋪張開來的網,挖掘好的隧道,不過是用以迷惑、眩暈、纏繞、陷害世間眾生的工具罷了。)
寫畢,寶玉放下筆去就寢,頭部方觸及枕邊,便沉沉睡去,整個夜晚如同遺失在夢境的彼岸,直至黎明方醒。睜開朦朧的雙眼,翻身看時,只見襲人和衣躺在暖被之上。寶玉已將昨日的種種歸於過眼雲煙,輕輕推動她的肩膀,柔聲說道:“起來好好睡罷,彆著了涼。”
原來,襲人見他無分晝夜地和姊妹們嬉鬧,若直接勸阻他,料想他無法改變,於是決定用溫柔的方式警告他。她預計他可能只會安靜片刻,不久後便會恢復原狀。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寶玉竟然一晝夜都未恢復常態,這讓她自己也感到無所適從,整個夜晚幾乎未能安睡。如今,突然見到寶玉如此變化,她猜測他可能已經意識到了些什麼,便決定暫時不理睬他。
當寶玉嘗試與她交流時,襲人並未立即回應。寶玉見狀,便伸手試圖為她解衣釦子,但剛解開一個釦子,襲人便輕輕地推開他的手,又自己重新扣好。面對這種情景,寶玉有些無奈,只能拉著她的手,帶著一絲笑意問道:“你究竟是怎麼了?”他連續問了幾聲,襲人才睜開眼睛,平靜地說道:“我也不怎麼著。你睡醒了,就到那邊房裡去梳洗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寶玉困惑地問:“我要去哪裡?”襲人冷笑一聲,回答道:“你問我?我怎麼會知道?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從今以後,我們兩個就此分手,免得像雞鵝爭鬥那樣,讓別人看笑話。反正你在那邊已經有人陪伴,這邊又有‘四兒’‘五兒’服侍你。而我們這些人,只是白白玷汙了好名好姓。”
寶玉笑了:“你還記得昨晚的話啊!”襲人道:“我可是記性好,別說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