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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邑縣,縣令府後宅。
司馬卬盤腿坐在蒲團上,微微側目,看著隔絕在紗簾之後的身影。
相師許負。
雖然司馬卬不知道對方今年究竟幾歲,但從聲音上來判斷,應該還是個女童。
紗簾內,許負拿著一個龜甲搖晃了幾下,一本正經的說道:
“將軍生於丙申月、戊戌日……八字月幹父宮位為丙火爜龏(ng gong)之位,年幹傷官星,為四凶神之二……”
聽著這一長串的術語,司馬卬只覺得腦子裡亂亂的,他晃了晃腦袋,粗聲說道:“說點本將軍能聽懂的。”
許負愣了一下,也不生氣,換了種說法:“將軍父緣淺,應該是幼年喪父,由他人和母親照料長大。”
司馬卬眼睛瞬間睜大,外人只知道他父母雙全,但卻並沒有人知道,他名義上的父親,其實是他的伯父……
嗯,這並不稀奇,司馬卬出生的時候,正是秦國頻頻東出,列國紛爭最為激烈的時刻。
他的父親早早戰死在外,在祖父祖母的主持下,他的母親改嫁給了身有殘疾的伯父。
此等之事在民間雖然比比皆是,但大家卻都不會到處亂說,等到司馬卬因劍術超群,成為趙國大將之後,更是從未對他人提起。
司馬卬沉默不語,等著許負接著說下去。
紗簾內,許負手中把玩著一塊玉盤,白淨細膩的臉上不悲不喜,如同一汪秋水:
“從面相看,將軍雙眼有神,眼光清澈,顴骨向上拔起,印堂有骨凸起且呈正方形,此所謂‘玉柱’。”
“如此面相者,貴不可言,絕非普通王侯所能比擬!”
“然而……”
說到這裡,許負閉口不言。
司馬卬心潮澎湃之下,上身前傾,急切問道:“然而什麼?”
紗簾內,許負長嘆一聲:
“將軍面相雖然貴不可言,但臉上卻有一道傷疤,此傷貫穿面頰,陰煞之氣深入骨髓,雖然可享王侯之位,但他朝必然橫死,曝屍荒野!而且此等煞氣,必然綿延子孫,代代相傳!男子體弱多病,極易夭折;女子所託非人,淒涼一生!”
司馬卬猛然癱坐在地,雙目無神,當時人篤信鬼神之說,許負僅從他的生辰就窺破了他的隱私,更是讓他對之後所說再無一絲懷疑。
沉默良久之後,他有些失魂落魄的說道:“可,可有解法?”
許負長嘆:“僅僅說破,就要遭受天罰,若是化解,只怕不需三五日,必然有晴天霹靂取吾性命!”
“然而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天數雖定,但卻未必不可尋得一線生機,只是難之又難……”
司馬卬臉色發白,嘴唇哆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求你救我……”
許負再次重重嘆息,語氣中多了幾分悲天憫人之感:“洩露天機,必遭天罰,但受人之託,必忠人之事……也罷,今日我就捨得自家這條性命,知無不言好了!”
“將軍立刻前往王屋山,在山中尋找一水流環繞之地,建造法壇,端坐其中,敬拜昊天上帝之位,每日以白牛黑羊為犧牲,如是者七七四十九天,煞氣自解!”
聽著許負的話,司馬卬頓時開始犯難。
他在攻下了河內郡之後,正準備渡河西征,攻滅暴秦,如果此刻拋下大軍,擅離職守,只怕不等驅除煞氣,趙王就該遣使者將他斬殺當場了!
但一想到煞氣不僅可以讓自己橫死荒野,且會綿延子孫,他又恨不能立刻飛到王屋山去。
進退兩難,如之奈何!
司馬卬看向紗簾內的許負,將自己的難處說了一遍,旋即懇求道:“還望許家淑女救人救到底,給我指一條明路!”
許負沉默片刻,再次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我還有一法。”
“可在一月之內,訪求四十九名陰時陰刻所生童男,四十九名陽時陽刻所生童女,在茅草紮成的草人上書寫你的生辰,每日以白牛黑羊為犧牲,連續做法一年,便可稍稍化解煞氣。”
“至於將軍子孫,棄武從文,以文氣化解煞氣,轉天煞之氣為浩然龍氣,則將來帝王之位可期。”
司馬卬再次說道:“童男童女好找,但要找到特定時辰出生之人,恐怕……此事,還請助我!”
紗簾內,許負冷哼一聲,鼓著腮幫子說道:“什麼都要我來做,是你有煞氣還是我有煞氣!百金只是相面之資,找童男童女還不知道要多少錢,我還不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