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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裡落灰,很少去動。我想那只是處於一種報復性消費的心理,二十來歲已經事業有成的他在想方設法補償過去一無所有的小李遲舒。
他對大多數事物提不起興趣,偶有幾個能讓他撐著精力勉強搗鼓幾下,其中之一就是他買的咖啡機。我還有幸喝過幾次他嘗試失敗的拉花。
那回他和我一人捧著一杯他親手做的咖啡,李遲舒的手瘦骨嶙峋,細得我擔心他快拿不住手上沉甸甸的咖啡杯。他坐在家裡的地毯上輕聲講:“咱們高中一樓食堂雖然味道比不上別的兩層樓,但好在還有兩個電視。我每次吃飯,看到電視裡的人喝咖啡就在想,店裡的咖啡到底是什麼味道,杯子裡的拉花到底怎麼做出來,它們和咖啡一起喝進嘴裡,能嚐出區別嗎?有時候一頓飯食不知味的,腦子裡全是想著咖啡。我猜電視裡的一定比班上同學衝的速溶的好喝。但是當年他們杯子裡那些速溶的,我聞著就已經很香了。”
我問他:“那你現在覺得哪個好喝?”
他凝視著杯子裡的咖啡浮沫,笑了一下:“喝不出來。都差不多。苦苦的。”
此時我揣著給他買的眼藥水回到桌上,撥通了我媽的電話:“媽?”
我媽不出所料正在跟人打麻將:“放學啦?”
我應了一聲,問她:“咱家有咖啡機嗎?”
“有啊,”她說,“就在三樓茶水間,媽媽打麻將的旁邊。你想喝咖啡了?”
我沒說,又問:“咱家請的那西餐師傅,會做咖啡拉花兒嗎?”
其實我本意是想讓廚師第二天幫我做杯拉花,我直接帶去學校來著。
可睡覺之前我面臨一個自己潛意識裡一直不願意思考的問題:我不敢入睡。
我害怕一覺醒來自己又躺在冰冷的靈堂,抬眼只看得到李遲舒的遺像。
我寧可不睡。
但黑夜實在是擁有讓人內心難以反抗的強大力量,我開始理解上輩子的李遲舒為什麼對它如此恐懼。我在床上輾轉反側,恐懼蔓延在無法觸及李遲舒的每一秒鐘裡。
凌晨三點,我嘗試著撥通了李遲舒的號碼。
我其實並不確定眼下這個電話號碼的主人是不是他,只是按照他十年如一日的習慣推測,如此喜舊的一個人,十幾年來手機號應該也從沒換過。
一中對學生帶手機的措施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明目張膽被抓到,私下拿來和家裡人聯絡,是被宿管默許的。
那邊響了一聲,接通以後,李遲舒半夢半醒的聲音傳過來:“喂?”
我心裡石頭一下子落了地。
我說:“李遲舒。”
他安靜了兩秒,接著我聽見窸窸窣窣的響動。為了不吵醒別人,他正在把頭拱進被子裡。
再開口時李遲舒已清醒了許多:“……沈抱山?”
“嗯。”
“你……你怎麼有我電話?”李遲舒問完,沒等我回答,又壓低聲音緊著問,“怎麼了?有事嗎?”
我略過他的第一個問題,只說:“我睡不著。”
他被我搞沉默了。
但我不肯掛電話,就這樣聽著他緩慢的呼吸。
過了會兒,他大抵是無奈了,說:“那,怎麼辦呢?”
“……”我說,“你能不能把通話開著睡覺?有聲音陪著我,我會好睡些。”
他打了個呵欠,小聲問:“這樣你就睡得著了?”
“嗯。”
“那……好吧。”
李遲舒一天睡覺的時間本就不多,尤其是高三,他回憶起這段日子只告訴我,那一年裡,他幾乎每晚都是一點過睡,不到六點就起,午覺最多補一個小時,累得隨時隨地只要給他一個枕頭他都能馬上睡去。
所以在答應了我之後,很快,他回到枕頭上就睡著了。
我拿著跟他保持通話的手機,帶上藍芽和平板,去了三樓茶水間,用剩下的三個小時練習著如何成功做一杯不那麼醜陋的拉花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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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三日,晴
今天和沈抱山上了同一節體育課,他打了一節課的籃球,下了課也在打。
我在乒乓臺下背單詞,背到第一百三十八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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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三日,晴
今天沈抱山很奇怪,上體育課的時候竟然來找我說話,問我睡得好不好,還叫我注意眼睛。下了課又找我陪他吃飯,午休給我送了水果和零食,幫我剝了葡萄。我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