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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二人抬的藍布小轎,逶迤穿街過巷,直奔文廷式~去。
自從譚嗣同不斷抽兵出京,去控制局勢之後。京城當中原來隨處可見的湖南兵,也燒了很多。街上的氣氛比以前鬆動了許多,依稀又是往常景象。除了大商家開門的還少以外,小酒肆小茶館又是滿滿的擠不動的人。只是不論滿漢,大家臉上沒有了往常那種皇城根下子弟的安閒氣度,不論表情還是說話,都有一種惶惶的味道在裡頭。
除了這些北京城土生的百姓,街上更多了無數的流民。找不到親友投靠的就在街兩邊坐著,只要能找到的破布頭,就全套在身上。小雪紛紛而下,落在地上就化了。更增添了三分的寒意,這些流民蜷縮在一塊兒,婆娘哭娃娃叫,漢子們就長一聲短一聲的埋著頭嘆氣。
看到有人從茶館酒館出來,就有無數雙手舉著破碗伸出來。但是現在酒館茶肆的那些夥計們也沒了趕人的興趣,就讓他們在門口待著。裡頭喝茶喝酒的客人,也多半會偶爾叫一碗陽春麵什麼的,叫夥計挑個最可憐的送過去。就連旗人子弟,往常乞丐纏人,能一巴掌上去,這個時候也只是皺著眉頭嘟囓兩句:“……別纏了,咱們以後不定指比你們還慘呢……”然後就快步離開。
天色灰灰的,每個人臉色也都灰灰的。到處都是雜亂,到處都是破敗,到處都是一片末世景象。
康有為坐在轎裡頭,只是透過暖窗不動聲色看著這一片灰敗皇城氣象。轎伕大聲吆喝著,躲開叢林一般伸過來乞討的手,吐著長長的白氣朝前而行。外面的聲音一陣陣的飄進來,直鑽進康有為的心底。
“…………大亂!末世就是這個樣子!親戚從冀南逃過來了,屍體跟谷個子似的!大師兄們說誰是二毛子誰就是,運氣好點兒家蕩產,運氣不好,腦袋搬家!”
“…………要說香教真是厲害,聽人家說,洋槍碰到他們就跑偏!怪不得朝廷當初要招香教當兵呢外防洋鬼子,裡應徐一凡。咱們旗人保家保命,就在這個上頭……可恨就是那二皇上,攔著不讓香教成新軍,現在鬧起來了不是?只要去了二皇上,咱們四九城這麼多子弟有一條活路!”
“…………死人也真是死得慘,瞧瞧這麼多難進來的…………”
“不是二皇上造的孽!現在還賴在北京城裡頭就是不動窩呢…………聽人傳言,裡頭現在就在打著這個主意,要聯絡…………”
“皇天。管是二皇還是香教點太平下來罷!實在熬不得這提心吊膽地日子。徐一凡打來。咱們多交十年重稅就算完!”
“已經…………無挽救了。”康有為坐在轎子裡頭冷淡地想著。
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現在既然同在破船上頭。要緊地是趕緊掌握住真正地權勢。就如譚嗣同二皇上地威名一般。到時候要跳新船地話。既是憑藉。也是依靠。更是和徐一凡討價還價地本錢…………可他媽地譚嗣同就是賴在北京城不走!再怎麼左支右咄就是在苦苦支撐。以一人之力維繫著北京城基本地秩序。難道這傢伙真地是和徐一凡有所勾連。就是在等著他北上?
想到這裡。康有為就忍不住有些焦躁。權勢路上。這譚嗣同似乎處處都比自己搶先一步!他媽地當初徐一凡進京地時候。自己怎麼不在會友鏢局裡頭?
可是細細體察南方地反應又不像。
徐一凡日前才通電天下。要督撫們來江寧商量如何措置應對當下事宜。雖然擺明了是已經沒將北京城這片殘山剩水放在眼中地狂妄跋扈。可是要在江寧商議麼也不像會要迅速北上。呼應譚嗣同眼下舉動地架勢!
北地爛了是最符合他徐一凡的利益,不是麼?
小轎子轉眼就進了巷子,在康有為心思沉沉的想事情的時候,就突然停了下來。轎子在地上一磕,將康有為驚動。他跺跺轎子底板:“怎麼回事?”
轎子和轎伕都是在行裡面僱的,就是為了來去不顯眼。可是少了官銜牌,少了綠呢圍障。北京城官那麼多,是個人就得讓。這權力啊,放到哪裡都是好東西!
外頭轎伕掀開轎簾,一臉為難的對著康有為道:“爺,您瞧瞧,燒香的爺們兒堵在這兒呢,不讓咱們進也不讓咱們退…………咱們是行裡的,肩膀窄,擔不了干係,還是爺您受累,出來說話…………力錢咱們也要了,只要沒麻煩…………”
康有為哼了一聲,鑽出轎子,就看見巷子裡頭堵著七八條閒漢,密排扣的褂子,腰間繫著八卦旗的杏黃穗腰帶。前幾天這腰帶還掖在裡頭,這些日子腰帶就全在外頭了。巷子牆根放著一個歪七扭八的香壇,一幫難民男男女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