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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賈們從楊家離開,有人結伴去酒肆飲酒,有人前去街市,準備再去楊氏泥爐的鋪子瞧一瞧。
當中也有一個人,出了永安坊之後,在城中轉一圈,然後鑽進了處院子中。
這個叫錢未的商賈,被人引著走進內院書房。
書房裡坐著兩個人,一位面上無須,臉上多了幾分陰柔,另一位不過三十歲年紀,頗有幾分文氣。
錢未畢恭畢敬地將手中的鄉規遞上前。
“這是什麼?”無須的男子開口。
錢未道:“稟告沈中官,這是小的從楊家得到的,那謝玉琰給每個前去的商賈都發了這個,還說,若是與她做買賣,就要入她的鄉會,遵守她定下的鄉規。”
沈內侍將鄉規展開看了看,眉頭先是皺起,然後慢慢鬆開。
“倒是有幾分意思。”
說完沈內侍遞給了旁邊的人:“韓老爺也瞧瞧。”
韓泗接到手中,仔細看去,半晌才將鄉規合上,那白皙的臉上多了幾分鄭重:“這不像出自一個女子之手,不知那謝大娘子身邊是否有為她出謀劃策的智囊?”
錢未搖搖頭:“我們去楊氏族中,只瞧見謝大娘子吩咐楊氏族人做事,並未發現她身邊有什麼人。”
韓泗抬起眼睛:“聽說那謝大娘子不過十七歲年紀?”
錢未應聲:“看著是如此,不過做事卻很沉穩,楊氏一族上下,對她十分敬服,就連那些工匠也都聽命於她。”
“前去楊家的工匠,沒有一個不歡喜的,都想要與謝大娘子籤契書,不過……也可能謝大娘子給了他們不少工錢。”
“有工錢拿自然願意效命,”沈內侍擺擺手,“這算不得什麼。你且說說,去這一趟,看出了些什麼?”
錢未想了想然後道:“那謝大娘子手中沒什麼銀錢。”
沈內侍有些意外:“為何?”
錢未仔仔細細地將謝玉琰說的話講述了一遍。
“她自己說若有足夠的銀錢,就會多開陶窯,不可能將燒製泥爐的法子拿出來。”
沈內侍道:“她不是將燒製泥爐的法子告訴謝家了嗎?”
錢未搖頭:“是告訴了沒錯,但少了防火泥的配方。”
沈內侍明白過來:“她若是藏著防火泥,只給楊氏陶窯用,她的泥爐就是獨一份。”
“正是這個道理,”錢未道,“可防火泥,早晚能被調配出來,用不了多久,就能有人仿製。她手裡的銀錢不夠,不能開太多陶窯,也就無法與仿製泥爐的人抗爭。”
“現在趁著沒有人能做出一樣的泥爐,尋些商賈與她一同做這買賣,至少保住了她大名府泥爐的名聲和地位。”
沈內侍去看錢未,錢未頷首:“確實是個好法子。”
沈內侍道:“就這些?”
錢未應聲:“打聽到的就這麼多。謝大娘子說,等到二月初二寶德寺法會之後,願意一同做這買賣的人,就去楊家與她詳談。”
“以我在商賈之中探聽到的訊息……動心的人有,但不會很多。”
“她的要求委實太多了些,要入鄉會,還要按她定下的規矩給僱工、工匠銀錢,甚至不能在陶窯中安插家奴,更不得隨意打罵僱工,賺不了多少銀錢,還要被她束縛。”
錢未還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哪家做買賣,先要為僱工和工匠爭工錢?還給僱工請什麼訟師,總之他覺得沒人會願意。
沈內侍吩咐錢未:“你還要繼續打聽那邊的訊息,有什麼動靜都要來稟告。”
錢未應聲,畢恭畢敬地退了下去。
等人走了,沈內侍看向韓泗:“就要選送去榷場的瓷器了,謝家卻出了這種事。你可是推舉出來的行老,要用哪家的瓷器替代謝家,還得你來拿主意。”
韓家世代販賣瓷器,尤其到了韓泗這裡,不止將瓷器買賣越做越大,韓家瓷窯燒出的瓷器還送去了宮中,正因為如此,韓泗才會被推舉前來“選瓷”。
本來就是走個過場,用誰家的瓷器,早就定下了,誰知突然之間起了變化,大名府謝家出了事,謝家的瓷器肯定不能用了,那要換成誰的?
沈內侍道:“楊家瓷窯燒出的東西你可瞧了?”
韓泗點頭:“確實有它的獨到之處。”
沈內侍目光閃爍:“官家也問起,不過……聽說是民間粗劣的物什,不值得一觀,官家也就沒再提。”
也多虧官家沒瞧,否則八成要用楊家的瓷器。
沈內侍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