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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丞臉上一僵,不過他努力讓神色恢復尋常。
“還不知曉,”縣丞道,“到時,衙署會貼出告示徵詢。”
文書到手,縣丞自然也不久留。
等在外面的楊明德將縣丞送出大門,然後急匆匆地迴轉。
屋子裡沒有旁人,楊明德也就不再避諱:“就這樣將法子交給他們了?也不知曉他們要拿給誰,我們……這……買賣要怎麼做?”
謝玉琰看向楊明德:“他們要拿給謝家。”
楊明德愣住:“你……你……說那個……謝家?”
大名府還有幾個謝家?楊明德與其是在詢問,不如說是驚詫,謝玉琰明知做泥爐的法子會落在謝家手中,她卻不阻攔。
她才將謝崇峻送入大牢,謝家必然惦念著向她報仇,到時候哪裡還有楊家泥爐的立足之地?
謝玉琰面色依舊淡然:“大伯是想要做一輩子泥爐嗎?”
彷彿腦子裡一根弦被人撥動,“嗡”地一聲餘音嫋嫋。楊明德睜大眼睛,是啊,他要燒的是瓷器而非陶器。
瓷窯廢棄,無奈之下才燒陶自救,他差點就忘記了這些,還緊緊地抓著泥爐不放。
他……
“你是要用泥爐換……瓷窯?”楊明德不懂。
謝玉琰搖頭:“不是。”
楊明德道:“那你……”
謝玉琰道:“我是要開瓷窯,但泥爐我也要。”
“別看謝家多年才在大名府打下如此家業,”謝玉琰微微一笑,“我很快就能讓他感覺到商路險惡,一步走錯,一切就將化為烏有。”
還有劉家。
只要邁出一條腿,就莫想再收回去。
她手裡的東西,不是那麼好拿的,這就是代價。
楊明德半晌都沒回過神。
謝玉琰從於媽媽手中接過一摞文書遞給楊明德。
“礠州附近也有一些廢棄的瓷窯,這上面寫著那些窯的大致情形。”
楊明德迅速翻看著:“這些廢窯都……”
“都買下來了,”謝玉琰道,“正旦之後,大伯就過去一趟,看看先修葺兩處來用。”
“好,”楊明德道,“這裡面一定能有堪用的。”
“先摸清楚咱們礦上挖的瓷土是關鍵,”謝玉琰道,“這一點我幫不了大伯,大伯只能一窯窯燒來試。”
楊明德知曉,不親手去燒,有些細節也把握不清楚。
“新窯恐怕需要許多人手,”楊明德道,“光靠我自己,只怕不行。”
“大伯不用擔心,”謝玉琰道,“很快我們就有人手了。”
楊明德方才那激動的情緒,在臉上消失殆盡,謝玉琰說的這些明明都還沒有,可他就是安下心來。
也真是奇怪。
將這些問清楚,楊明德拿著一摞紙箋,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他只要知曉接下來要做什麼就好。
謝玉琰看向於媽媽:“瓷窯那邊還要盯著些,咱們的泥爐還是要接著燒。”
她說兩個都要,不是安撫楊明德。
而且得到瓷窯之前,泥爐還是最重要的,畢竟她得靠著這個壓垮謝家。
於媽媽道:“昨日您讓奴婢買的兩個陶窯,修一修就可以用了,奴婢這就安排人手前去。”
“今日再多派些人手出去買陶窯。”
雖然眼下的情形,他們不可能再買到陶窯,但總要做做樣子,逼著謝家將大名府所有的陶窯吞下肚。
謝玉琰說完話站起身:“馬車準備好了?”她還要去寶德寺看一看,順便將欠王晏的象生花送過去。
……
寶德寺中。
智遠和尚看著王晏,大千世界,那麼多好地方,為何兩個施主偏偏喜歡在他這寺廟中見面?
“過了正旦,修葺大殿的銀錢就能籌夠了。”王晏淡淡地道。
智遠和尚聽得這話,一時心中五味雜陳,只能低頭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他愁了大半輩子的銀錢,謝施主來了之後,就全都解決了。
山腳下也成了另一番模樣。
誰能想到,昨日竟然還因為爭一塊地,兩位施主爭吵起來,多虧了永安坊的人前去勸說,才不至於大打出手。
嚴隨回來報信,他還以為會出大亂子,沒想到第二日山腳下就立了一張圖,畫好了各處攤位,有主、無主標註清楚,永安坊鄉會的招幌擺在最前面,儼然就是一處秩序良好的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