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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典將簾子放下,輕輕合上了門,將風雪隔絕在外。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王晏轉身到桌案前,拿起幾張紙箋遞給謝玉琰:“看看這些人和石炭場,挑出你覺得能用的,讓他們正旦之後來大名府。”
這是利用王錚之後,王晏提出的交換。
雙方都利好的事,謝玉琰何必拒絕,讓她鋪這條路也不難,只是要費一番功夫,眼下能早點佈局比什麼都重要。
更何況,沒有王晏事先篩選人手,還要勞累智遠大和尚四處奔波,大和尚腿腳不好,如此一來就能少些勞累。
謝玉琰仔細翻看,如果現在能有……
“要不要看輿圖?”
一句話問出她心中所想。
無論是垂拱殿議事,還是剛入宮時在兩位太后身邊聽政,都會比照輿圖,習慣是不好改的。
尤其是王晏已經先一步將輿圖展開。
那是一張朝廷專供的輿圖,畫的精緻而清晰。
這樣一件熟悉的物什,將謝玉琰藏在腦海深處的那些過往也被引誘出來。她的目光先落在真定、中山、河間上,前世種種跟著浮現在眼前。
真定被北齊圍困,王淮帶兵死守城池,最終還是不敵戰敗,南下的北齊兵馬長驅直入,圍困大梁都城,戰火愈燒愈烈,大梁本就不堪一擊的內政也跟著變得混亂。
那一戰,將大梁宗室和達官顯貴從美夢中拉扯出來。
也是那一戰,徹底將大梁兵馬的羸弱和不堪暴露於人前。
比起打仗,大梁的將士更擅長經商和囤積財富。
戰船被他們用來運送家財細軟,北齊兵馬未到,自己先慌亂潰逃。
真定的陷落,讓王淮的自信蕩然無存,多年來的抱負付諸東流,甚至不敢再帶兵面對北齊兵馬,王氏家族也註定在他的懦弱和恐懼中衰落。
緊接著都城被攻陷,大梁的官員和將領變成了北齊的奸細。
與其說滅國之難從此時而起,倒不如說幾十年前就留下了禍根。
本該鎮守國門的兵馬,疏於操練,被用來運送貨物,為將主斂財。朝廷、百姓供養他們,他們卻一心享樂,這些人早該死了。
背離者該被誅殺。
這些人和子孫不配凌駕於百姓之上,享受榮華富貴。
謝玉琰很快錯開了視線,從大名府到真定畢竟太遠,現在的石炭場可以延伸到邢州。
“聽說邢州礦藏多,”謝玉琰挑出一張紙箋,向輿圖上指去,“這幾個礦場我瞧著合適。”
謝玉琰遞給王晏。
四目相對之時,謝玉琰的目光已經變得淡然而平靜,但他在一瞥之間,卻已經看到了她瞳孔深處的波瀾。
他拿出輿圖,本就為了試探,如今得到了想要的結果。
朝廷用的輿圖,上面記的甚是繁雜,她卻一眼就能找到對應的所在,可見對此格外熟悉。
這樣的輿圖能夠拿在手中的,大梁不超過五人。
還有兩張畫的更為細緻的輿圖,一張在樞密院,一張在宮中。
不知道她從前看的是哪一張?
王晏將輿圖收起,吩咐外面的桑典,遞進來一隻暖爐。
暖爐被謝玉琰接住,順手掩在袖底。
“大人不必如此麻煩,”謝玉琰道,“馬車上燒著泥爐。”言下之意她這就要離開。
“從這裡到馬車還有一段路,外面風雪緊了,難免裹上寒氣,”王晏道,“既然我將娘子請來,自然要妥善送回去。”
“這樣過些日子,才好再去相請。”
謝玉琰問:“大人還有別的事?”
“有,”王晏也不遮掩,“等一位先生來了大名府,會與我一同參詳砌築高爐之事,但高爐建在哪裡,還需娘子指點。”
“還是老規矩,我可以用別的來與娘子交換。”
謝玉琰防備王晏,卻也喜歡向他借力,這個大局,有王晏支撐,她會輕鬆許多,這也是為何見到賀檀和王晏,她就要以身入局。
所以明知還要與王晏互相防備、試探,她也願意繼續聯手行事。
謝玉琰看向王晏:“只是有個要求,希望王大人答應。”
王晏應聲:“娘子請說。”
“妾身一介商賈,不願與朝堂黨爭有所牽扯,”謝玉琰道,“希望王大人,莫要將妾身和楊家與王氏牽連太深。”
“若是有人起疑心,還請王大人提前告知,妾身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