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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修遠睜著猩紅的眼睛,嘴唇都在顫抖,滿喉嚨裡都被血腥味充斥著。
他在等父親的解釋,可心裡卻在七上八下地撲通撲通亂跳著,急切地想要聽父親的解釋,可父親真要說了,他卻根本就不敢聽下去。
都是成年人,他當然明白蔡燮方才的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他震驚,他痛心,更是覺得可笑。
高門侯府,鐘鳴鼎食之家,就這樣發生了人神共憤的事情!
虧他還成日以高門顯戶自居,現在想想,真的和搬起石頭砸自己,用巴掌扇自己的臉,沒什麼區別。
他不用摸自己的臉,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通紅。比被火燒了一把還要疼。
蔡燮看著自己兒子這個樣子,也不敢再睜眼看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臉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陰雲,灰白的胡輕輕顫抖著,開口後的語氣,無比的凝重。
“當年,你叔叔比為父要早成親一年。你叔叔是翰林學士,經常在官家的身邊,官家也很喜歡他,把他視作親信,甚至將他經常給留在皇宮中過夜。你叔叔忙著國家大事,忙著侍奉官家,漸漸地,就把你的嬸母給冷落了。”
蔡修遠眸色一凜,似乎明白了什麼,竟下意識苦笑了一聲。他已經是哭不出來了,只覺得自己活了這二十多年,就像做夢一般,被所有人都給矇在鼓裡。
他那麼驕傲的書香門第,鐘鳴鼎食之家,其實是最不堪,最齷齪,最令人羞於啟齒的所在。
蔡燮哽咽了一下,臉也早就從兩腮紅到了脖子根。他緩緩地低下了頭,還在猶豫這件事該不該繼續向蔡修遠說下去。
他攥緊了拳頭。這件事早晚是要公之於眾的,與其憋在心裡讓自己難受,讓大家接受不了,倒不如現在就說就來,至少心裡痛快。
“你叔叔與你嬸母成親第二年,官家就派你叔叔到地方上當差了,當時所有人都明白,你叔叔只要平平安安幹上個一年半載,必然是妥妥的封疆大吏。你叔叔一個人走馬上任,把你嬸母獨自留在了汴京。你嬸母自從嫁進咱們蔡家,與你叔叔,整日聚少離多。
你叔叔走了後,大概三個月,正好是春天,府裡的桃花全都開了,我那時還在吏部任職,把公文都搬到了後花園的亭子裡。
那天,我照舊在亭子裡看公文,突然聽見了有人在唱歌,那時候也是真的疲勞了,乍聽見歌聲宛轉悠揚,便被給吸引了注意。我便離開了亭子,尋聲找去,就見到你嬸母,在桃花林裡,唱著歌,翩翩起舞……”
“所以你就情難自制了?”
蔡修遠猩紅的眼眶看著自己的父親,神色中滿是對父親的鄙夷。
蔡燮臉愈發的紅了,活了快五十年,他何曾想到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在自己親生兒子面前無地自容。
他剛要說話,卻被蔡修慎給一口喝止。
蔡修慎此刻雖然跪在地上,可氣勢卻比他當宰相的父親要高出千倍萬倍還不止。
蔡燮看著滿臉怒火的蔡修慎,頓時嚇得大氣也不敢喘。
蔡修遠閉著眼睛,定了定神,冷冷說道。
“所以,你和我那個嬸母,就是在那個時候有了感情,就是在那個時候有了蔡修慎的,對不對?”
蔡修遠渾身打著哆嗦,一是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覺得可笑。
“不久之後,我叔父回來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父親說我出生前叔父就死了。父親,是不是他發現你們了?母親說嬸母是因為太想念叔父了,所以也跟著去了,其實是因為醜事暴露,羞愧難當,所以才自盡的,對吧?!”
蔡修遠站了起來,幾乎是在怒吼著。
“你這樣想沒想我娘?想沒想過我,想沒想過蔡家!您可真是我的親爹,我們蔡家祖宗十八輩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修遠!”
“你別叫我!”
蔡修遠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扶著桌子,緩了好一會兒,滿臉失望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他無比敬佩的好父親,久在今天,讓他看到了全然相反的一面。
“我只問你,我娘知不知道?”
未等蔡燮回答,他突然苦笑一聲。
“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麼辦呢,他能去殺了你嗎?去找嬸母算賬嗎?只能忍著這個窩囊氣了……原來我以為,您對母親冷淡,對我也遠不如對蔡修慎那樣好,只是因為您性格嚴厲,現在想來,或許您是真的不疼愛我們娘倆……您既然不喜歡母親,為什麼要娶我母親進門,為什麼又要生下我呢,我真是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