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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禮之後,孫謀招呼眾人入屋,賓主未及落坐,王彭之身後的僕役已徑直走向主座,一人拿麈尾拂了拂,另一人將一匹絹墊於坐榻上,才躬身道:“郎主,請上座!”
王彭之大大冽冽坐了上去。
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半點臉面都不給主家啊。
王彭之傲然坐於上首,高冷氣度不假掩飾,實際上他是故意的,郯城鄉人對自己畢恭畢敬的感覺固然是好,他卻擔心楊彥會利用自己的名頭壓榨鄉人,既壯大勢力,又有損琅琊王氏的名聲,畢竟現在還未到收取楊彥的時機,自然不能任由楊彥胡來,因此故意落主家的面子。
反正他小坐片刻,拍拍屁股便走,鄉人縱使怨恨也拿他沒法,要恨只能恨楊彥。
蔡豹是老江湖,略一尋思,就看破了王彭之的心思,不禁暗暗搖了搖頭,也不知這種御下手段是從哪學來的,本質上就是拉屎不擦乾淨,非得留一截子噁心人。
要麼別來,來了就為人張目到底,如這般自以為是的行為,除了徒惹怨恨,別無他用。
果然,蔡豹的眼角餘光,瞥見楊彥的眸子中迸出了一抹冷意。
雖然楊彥沒說什麼,但是孫班忍不住了,怒道:“王家郎君,我等鄉人敬你琅琊王氏出身,執禮甚恭,而你所為是否過份?”
王彭之不理他。
沈勁代為冷哼一聲:“王郎駕臨,你等鄉人理該灑掃街道,出迎十里,而王郎體恤你等,並未聲張,你當感恩,再以王郎當世第一門閥嫡出身份,哪怕進了你這屋,都是你祖上積德,你須知,此等榮寵乃旁人求都求不來,今居首席理所當然,你倒是不滿了?“
”這……“
沈勁也是一副高冷氣派,孫班被震住了,轉頭看向了老父。
孫謀抑住不快,揮揮手道:“說的也是,以王郎身份,當居首席,各位請坐。”
眾人紛紛落坐,原本該坐上首的鄉豪,由於座位被羊卉、沈勁等人當仁不讓的佔著,只能依次往後挪,剛剛坐定下來,僕役正也擔著酪漿進門,沈勁又道:“王郎另有要事,不便久留,這就告辭了,諸位自便。“
頓時,幾乎每一位賓客的面色都變得不自然,孫家人眼裡更是噴射出怒火。
王彭之也不管那麼多,大袖一揮,向外走去,其餘沈勁、羊卉諸人紛紛跟上。
楊彥心裡喜憂參半。
憂的是王彭之不給鄉人臉面,若要算帳的話,多半算自己頭上,不過凡事都有兩面性,雖然王彭之裝逼過了頭,但自己與此人為伍,別人也更加摸不清自己的底細。
從今天的情況來看,高門大族對鄉民還是很有震懾力的。
只是王彭之走了,自己顯然不能留,否則將成為攻擊物件,在看了眼蔡豹之後,拱手道:“實是抱歉,若有輕慢之處,日後再向孫公賠罪,楊某告辭了。“
孫謀的臉色非常難看,好好的一場壽宴,就這樣被攪和了,偏偏他還不能發作,佈置的刀斧手更不敢喚出,只是冷著臉道:”送客!“
徐禎連忙問道:”府君,那煤鐵之事如何處理?柴篆之事又該如何?“
楊彥道:”兩日後,諸公請往相府共聚,楊某再與諸公相商。“說完,便與蔡豹匆匆而去。
……
王彭之一行人並不多留,回王府取了行裝,便由楊彥率部送出城門,蔡豹也與楊彥道別之後,隨同王彭之回返。
“哈哈!”
出門沒多遠,蔡系突然哈哈一笑:“想那楊彥之本欲利用王郎為之張目,卻不料王郎另有高計,讓其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我是越想越開心啊。”
蔡豹直搖頭,做出這種事,還引以為樂,這得有多愚蠢?可蔡系對自己毫無敬意,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沈勁也道:“安壽兄,琅琊近在咫尺,我等何不往琅琊鄉里一行?“
”嗯?“
王彭之訝異的看了過去。
沈勁解釋道:”安壽兄既來了郯城,不走一遭琅琊豈非可惜?他日回返建康,族中長輩問起,也能答上一二,若是再能於王氏祖宅帶一坯土回去,或可一解大司徒的思鄉之情啊!“
王彭之心頭大動!
回琅琊鄉里探舊,試問王門諸多子弟,誰有如此殊榮?
別人都沒做成,他王彭之做成了,無形中,就成了王門子弟當之無愧的翹楚,要是有人不服,那行,你也去琅琊故里取回一坯土啊!